文熙瑶在王易朗死后,一度心如死灰,若不是因为腹中的何禾,甚至想随他而去。
在医好脑疾,将全部身家交给何宁,以报答何家上下的救命之恩以及照顾之后,她全身心地照顾何禾,几乎只为女儿而活,心如止水。
现如今,因为女儿的死讯,再一次回到当初那般心如死灰,轻生的念头也回到她的脑中。
这时支撑她还没有要即刻就去寻短见的,只剩下还想最后亲眼见一次何禾这件事。
同样面容憔悴的苏氏对这样的文熙瑶似乎有所察觉,一直不离她左右。
文熙瑶悠悠地说了声,“如今只等再见禾儿一面了……”
与此同时,何汀、何禾姊妹二人已经行至大殿,自派人去传二人,瑛儿在正殿门口已经等候她俩多时了。
快走入殿内时,何汀不由自主地往何禾身后靠,她对直面郑皇贵妃仍心存芥蒂。
瑛儿在几步外就看见她们,脸带笑容地迎了过来,这时姊妹二人还不知瑛儿这般神色所为何事,只当是客套。
三人碰面,还未等何禾主动问好,瑛儿就说到,“可把你们盼来了。”
何禾看到她这番态度,对这样的殷勤摸不着头脑,直侧过头看家姐,何汀这时哪管得了这许多,只是担心与郑皇贵妃面对面,自己无法控制十年来一直存在心里的怨愤,最终却发现一直是个误会,且又不甘于立刻承认的纠结。
她随意拂了拂何禾垂坠的头发,轻轻地向前用手掌推了推她,示意要何禾自己主动回应。
“秀女何禾让瑛儿主事久等,甚觉恐缩。”何禾行礼,向瑛儿回了一个微笑。
“这有啥可害怕的,先进殿,娘娘也等你俩多时了。”瑛儿张开手,邀她俩入殿。
何禾心里嘀咕,这个时辰郑皇贵妃娘应该已经要坐在监场台上,开始评判第三场的秀女之选,这时却还在大殿里坐着,不知在离开行宫前还要经历何事,郑皇贵妃这番又是何意。
金靓姗得知何禾决然退出后,之后这半天的事她就已经想好了,一方面因为何禾此一回何家,再与她或何家联系就显得更加困难;又联想到毫无牵制的皇长子,或许已经在宫中悄然预备着什么事;此外还有一点,如果不是看到何禾与皇三子之间的眼神交流,她作为“代理”母亲也不会上赶着张罗这件事。
既然要谈的是与皇三子息息相关的人生大事,在何禾、何汀来之前,金靓姗就把皇三子赶去了前殿——既是在明朝,媒妁、求亲、面亲这些必备过程一样都不能少,此外,虽男方还未请媒人,就亲眼见过姑娘本人,但这时的场合他不应在,就必须不在。
因这样的亲事放在寻常人家尚需仔细预备,现如今事关皇家,该有的规矩不可不遵守除外,还要更加慎重。
金靓姗心里想着哪怕以郑梦境的年纪,现在也才区区三十七岁,竟然要为十五岁的皇三子选王妃了,除了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的紧张,更多的是完全不知道从哪里入手的局促感,当然还另有些蠢蠢欲动的欣喜。
她屏气凝神地听瑛儿在大殿外等候何家姊妹的动静,终于等到有三人对话的声音,自己立刻在殿内端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架子。
瑛儿站在门口禀了声何家姊妹二人已至,郑皇贵妃在里屋说了声进,三人前前后后就这么走了进来。
何禾与何汀在门前听到瑛儿说有天大的好事,见了娘娘就知道,困惑不已,现在见到郑皇贵妃如此正经严肃的坐姿,更是一头雾水。
这是两日之内,何汀听到的第二声“来啦”,原本面容略显紧绷的娘娘在见到二人行礼问安之后,蓦地喜笑颜开,连忙让身旁的两名宫女为她们上茶,摆上干果点心。
“昨晚想必未曾休息得好?见你二人皆浑身倦怠……”金靓姗说到倦怠,自己胸中也涌出一阵困意,勉强忍住,对两人嘘寒问暖。
“多谢娘娘挂念,小女前一夜歇息得尚好,今早饮过养颜羹,病状亦恢复甚多。”何禾坐在桌边,微微欠身对娘娘说到。
“甚好,甚好,只是你这位家姐与后院你那位家兄,一早起来又是求材料,又是备餐的,好不辛苦,你也应多谢她二人才是。”金靓姗不太善于扮演长辈的角色,话才说完就觉得尴尬,面部表情一下僵硬。
何禾误以为郑皇贵妃真要她这时感谢家姐,便望向何汀,一句“多谢汀大姐”话音刚落,何汀还没反应过来,瑛儿就绷不住笑了出来。
金靓姗一听瑛儿笑了,自己也没忍住哈哈一乐,看向何汀,“真真是个心实孩子,何掌膳,你昨夜可睡得安稳啊?”
何汀一听郑皇贵妃叫她做“何掌膳”,心里有些羞赧,又有些道不明的惊喜,“谢娘娘记挂,没成想娘娘还记得当初何汀为掌膳之事……何汀有择席之癖,故未能睡够时辰便早起,想来无事,便去膳房相助何贵一二。”
“我亦是这样,一年也不得几次充足的觉,有时闻着香才得安睡片刻,稍后让瑛儿找来,与你带些去。”金靓姗表现得很平常,但心里一直想说到正题上。
何汀对现在这样能与郑皇贵妃稀松平常地闲聊感到出乎意料,又极力控制自己不喜形于色,“娘娘也当保重玉体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