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夜晚温度适宜,也够安静,陈子衿睡了长长的一觉。
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是被杨鹤鸣的电话叫醒的。
“喂,大伯?”陈子衿心跳怦怦,声音都在颤抖。
杨鹤鸣是华港市第一人民监狱的大队长,也是她闺蜜杨旖旎的大伯,她和杨旖旎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陈子衿也一直跟着杨旖旎叫他大伯。
八年前,陈长沛刚入狱那次自杀就是杨鹤鸣发现的,也是他想办法联系上陈子衿,安排她经常探监,这才渐渐帮陈长沛打开心结。
通常他打电话都不会有好事,陈子衿越想越害怕,祈祷着千万别是父亲遇上什么麻烦事。
“喂,陈子衿呀,早晨发微信你没回,我就打电话告诉你一声,今天下午两点可以过来看你爸。”
听他说这个,陈子衿吊到嗓子眼的一口气这才松下去。
杨鹤鸣解释说,监狱这个月正在进行关爱活动,会为一些表现好的犯人安排探监和外联活动。
昨天陈子衿说要申请下周一探监,他刚拿到批复,今天下午两点就可以探视,而且可以去会见室,不用隔着冰冷的防弹玻璃打电话。
“别错过时间哈,带好身份证。”杨鹤鸣又叮嘱。
陈子衿有些激动,跟杨鹤鸣道谢后,赶紧起床洗漱。
她先去银行取了一些现金给陈长沛做生活费,接着去书店买上次他叮嘱的《四库全书》。
老陈喜欢读历史类的书籍,之前书房里的书籍,有一大半都是史书史料。
陈子衿年前刚给他买过一套四库全书,这才半年就要重新买,猜也知道不是被人借去不还了,就是被撕了垫桌角。
陈长沛身体瘦弱,性格还颇为孤高,不肯跟同监室的那几个抱团的小混混服软,免不得会受欺负,社会的每个角落都有潜规则,公司要么被同化,要么就一直做个异类。
陈子衿买完书,还顺便买了几本畅销的历史类网文小说,给他挑错用,或者派什么别的用处。
这天来探视的人不少,一层层手续走下来,本来应该两点钟的会面,生生拖到三点才见上。
陈长沛面颊比上次胖了一点,面色也红润许多,鼻梁上还压着深深的老花镜印记。
“老陈,精神不错嘛。”陈子衿笑着,主动去抱他。
“青青,”
陈长沛总这样轻轻柔柔的喊她小名,轻轻拍她的后背,又紧紧攥住她的小手:
“又瘦了,是不是工作太累?”
陈子衿松开陈长沛的手,笑着摇头。
她每次都实话实说,应宜人对她很好,从不让她加班,也不管她在外面干私活,可陈长沛不信。
他做了半辈子领导,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下属这么好,女儿这么说肯定是为了宽慰自己。
“你两周前刚来过,怎么又过来?”陈长沛坐定问。
陈子衿如实说,这次来华港是出差,住宿和机票都不用自己花钱。
陈长沛的关注点不在这里,听她说还要出差就有点坐不住,直担忧陈子衿的人身安全:
“你不是内勤吗,为什么还要出差?听爸爸的话,好好待在南珠,少在华港抛头露面...”
虽然陈长沛的案子已经尘埃落定,但那些所谓的“受害者”从没放弃寻仇。
上个月减刑的风声刚传出来,就有人往他的鞋里放木刺,往他的枕头底下塞死亡通知书,陈子衿这个时候频繁来华港,实在危险。
但他不敢把这些事告诉陈子衿,这孩子心事重,万一知道他被威胁,怕是以后天天都要跟着担心。
“好了好了,不要担心我啦,我有好事要跟你分享。”
陈子衿笑着跟陈长沛说,她有个大学同学马上要移民新西兰,要把他的异国短毛猫送给她收养。
半年前应宜人怀孕时,将那条刚买的小比熊犬送给她养,小丫头也是这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仿佛她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烦心事一样。
她说自己即将过上猫狗双全的生活,那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看女儿这么开心,陈长沛紧锁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开一点,无奈笑笑: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看见猫猫狗狗就拔不动腿,跟小动物说话比跟小朋友说话还起劲。
每次探监父女俩都是车轱辘话来回说,陈子衿叮嘱父亲不要意气用事,收敛脾气,争取减刑机会。
陈长沛叮嘱女儿不要做太多兼职,有空多跟朋友出去玩玩,有机会也谈谈恋爱什么的。
两人不知不觉聊满一个小时,直到狱警提示还有五分钟时间就要回监室。
陈长沛主动抓过女儿的手,轻声拍着她的手背,叮嘱说:
“你下个月不要来,爸爸很好,省钱留给自己花。”
他还是最在意陈子衿的安危,现在更胜过他的清白。
如果他的宝贝女儿因为他遭遇不测,他要那迟来的清白有什么意义。
陈子衿眨眨眼,笑着跟陈长沛说:
“你还不知道吧,旖旎下个月要结婚,跟你生日就差一天。我到时候回来参加她的婚礼,顺便给你过生日。”
陈长沛一听她说这个头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