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怎么听都不得体,偏生怒气上头的楚嫣听着极其顺心。
眼尖吴秀瞧见了站在后处的姐弟二人,连连便小跑迎了上来。
“奴才给贵人请安,给楚大人请安。”
行着礼不小心牵动了肩胛处的伤口,吴秀的动作一时有些不自然。
“起来吧。”
吴秀起了身,道:“这儿风大,贵人不如进殿候着?”
闻言,楚嫣顿然松了些紧缩的秀眉:“他醒了?”
“徐太医还未给奴才个准信,这话奴才可不敢乱说。”吴秀连忙打了个哈哈。
这话模棱两可的,令楚嫣一时没个定神。
倒是旁的楚耘听了个明白,瞧这自家姐姐关心则乱的忧心模样,他低头思索了片刻。
“姐姐,我听着你刚才咳嗽了好几声,这会儿趁着徐太医也在,不如让着太医为你诊次脉。”
楚嫣尚且还来不及开口,吴秀便连忙接话:“还请贵人移步偏殿!”
楚嫣心中记挂着燕荀回此时的情况,到底是没拒绝。
这儿风大,受够了的楚耘几乎是紧跟着便跟了上去。
在殿门前苦苦候着,还要感受着凛冽寒风摧残的俩位小主:“……”
他们楚家人便是如此荒谬的吗?!
自行请罪跪在长云殿前的朝臣们疑惑了。
梁丞相看了看身后的沐鸿铭,又看了看那乖乖跟在楚贵人身后进了长云殿的楚耘。
有些疑惑他老人家倒是不假思索便出了口:“都说皇上器重沐中丞,我怎么瞧着不像呢?”
楚耘从无缘前三为官的一甲殿子成了入刑部的疑似伙同犯,再一朝翻身入了刑部为官。
还有个得宠的嫡亲姐姐傍身。
一旁的朱尚书是逮住了机会便是冷嘲热讽的落井下石。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嫡亲姐弟,又怎会互相之间有所隔阂呢?丞相这不是在说笑了吗?”
自己妹妹又不是同自己一起长大的、又不得宠的沐鸿铭微微一笑:“那也不知这份福气朱尚书能否沾上一二?”
一个两个都往彼此伤口上狠狠地戳。
朱尚书冷笑一声:“那倒是不用沐中丞费功夫想了。”
沐鸿铭不遑多让:“朱大人慎言。”
最先挑起这场口舌之争的梁丞相却早早退了场,对着紧闭的长云殿大门长吁短叹。
*
一盆盆的血水由着宫女端下去,每一眼瞧见都令楚嫣胆战心惊。
越走进内殿,楚嫣便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生怕惊扰了殿中行医的徐太医。
绕开屏风,眼见此番情形,楚嫣的呼吸蓦然一滞。
本该重伤昏迷的燕荀回正清醒着半坐在床榻上,被鲜血浸湿大半的里衣被随意扔掷在旁的木施上,触目惊心。
许是听到了声响,正同长风说这话的燕荀回转眼瞧来。
他的唇色都是白的,脸色奇差,却弯着唇温声唤着她的字:“嫣嫣。”
不知为何,楚嫣有些难过委屈,可脚下步伐却乖顺地很。
眼瞧着没有眼力见儿的长风就要堵上了楚贵人的位置,吴秀连忙用着自己没受伤的手把木桩子似的长风给扯了出来。
后者一脸茫然,显然不知为何就收到了如此的对待。
瞧着楚耘那紧握的小拳头,燕荀回微愣,唇角微勾低低地笑了声。
再抬起头时,神色却在一瞬间变得柔弱了下去。
胸口处还绑着厚实的绷带,燕荀回却不知死活地捂着心口处。
“嫣嫣,好疼啊。”
楚嫣想着硬气些不管他直接走,可身体还是很实诚地朝他靠近了几步,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可又不敢多几分力。
“徐太医,他喊疼有没有什么止疼的法子?”
正准备随着吴秀组的队伍往外退的徐太医,听到声儿又有些茫然地转过了头来。
楚贵人瞧不着,可徐太医却瞧得一清二楚。
皇上那随着楚贵人瞧过来的眼神分明蕴着警告。
徐太医下意识地摸了把胡须缓缓心情,仔细地斟酌审句:“臣才疏学浅此等难事,臣……实在是有心无力。”
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实乃一绝。
楚耘咳嗽两声,帮了正生于水火的徐太医一把:“下官好似不幸感染了风寒,徐太医能否劳烦……”
霎时,楚耘便瞧见徐太医转过头,对着他热情过了头。
“不劳烦不劳烦,臣别的本事没有,治些风寒乃是看家本事。”
楚嫣还想再说话,朝着徐太医离去的背影走上前了一步——
抓着她手的男人力气少了几分,轻声发出了丝吸气声。
好似是疼极了。
燕荀回起身,想要继续牵着她的手,却不曾想牵动了伤口。
目睹了这一切的吴秀:他记得原先的皇上是个最恶男子轻易怕疼柔弱的壮士。
可壮士为了心上人变做了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
吴秀不懂,索性便带着一个两个碍眼碍事的往偏殿赶。
楚嫣心里还记着他不仅被刺伤了,还被横木砸了一通。
时刻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