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县此时的心情能用五味杂陈来形容。
顶头上上司萧知府萧大人没有直接查办他,一来是因为他没私吞一分一文,全部发给死者家属,此举甚得民心。
二来自己只不过小虾一个,闹到皇上跟前,是想趁机状告他爹陈太师教子无方,拉他爹下马。
陈知县已然有了心理准备,有可能会被削职。
可没想到,火山爆发这一系列事情之后,他入了皇帝的眼,
圣旨先是表扬他对此事处理得当,紧接着,是宣布把清风县和附近四个县城单独划分出来,成立一个直隶州,就叫清风州。
直接隶属于新宁省,不再属于古都府。
也就是说,萧知府不再是他的上司,布政使大人才是。
而他陈鸿博,由正七品的芝麻官知县升为正五品的知州。
衙门里所有人都兴高采烈,有种鸡犬升天的感觉。
宣旨太监要赶回京城复命,赵捕头看新上任的知州大人似乎心事重重,小心问道:
“大人,那几个来找您麻烦的知县现在都归您管了,不高兴吗?”
以后想什么时候给他们穿小鞋、怎样穿,都不在话下了。
陈知州抚额,长叹:
“你不明白,这官不好当,摆明了既是信任,也是考验。”
赵捕头当然不明白,他只需要执行大人的意思就行。
古都府里,
萧知府气得不停踱步,“没想到这一告,竟反而让那陈鸿博升了官,脱离我的管辖!”
知府幕僚笑得阴险:“大人且稍安毋躁,这未必不是好消息。”
萧知府停下,“哦?如何说法?”
幕僚说出一番话,两人同时抚掌大笑。
下午,收到消息的楚父来到衙门,要请新鲜出炉的结拜兄长去发财楼去吃饭,庆祝他升官。
书房里,陈鸿博把楚父带来的竹纸铺在书桌上,细细察看。
“这些是质量最好的,特地赠予兄长,祝贺兄长右迁,另外还有一份礼。”楚父神秘地道。
陈鸿博笑纳,啧啧称赞:“洁白、细腻、柔韧,不错不错!”
楚父观察入微,发现义兄对升官一事并不是太高兴,好奇问道:
“兄长似乎有心事?”
陈知州勉强笑笑,最终忍不住跟他倾吐苦水。
原来,另外四个县是包围着清风县的,只有一个县临海,无多大问题。
其余三个县,每年夏季,就会洪水泛滥,搞得民不聊生,朝廷每年拨款修建河堤。
可那河堤,依旧年年被洪水冲塌。
水灾,是那三个县最大的问题。
前后不知换过多少个县官,没一个能治理成功的。
“皇上这是弄块硬骨头给我啃呀。”他最后总结道。
楚父坐直不动,手指在大腿上扣个不停,须臾后,才说:
“我们总会想出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陈鸿博愁眉苦脸:“可我现在半点头绪都没……”
“我现在没有十成把握,给我点时间,做个实验。”楚父有所保留,不敢夸下海口。
也就是有办法?
“好好好!”
看到希望的陈知州一连几个好字,脸上阴霾一扫而光。
傍晚,设宴发财楼。
清风县那些做生意的大户之前被敲了一笔银子,本来心有不甘,
可眼见一道圣旨下来,人家县令直接升到知州大人,那点不甘早抛到九霄云外。
个个忙着准备大礼,唯恐拍马屁不及时。
今个儿听说大人在发财楼吃饭,又听说发财楼今天推出几道新菜式,便都让下人去定位。
让对面的白掌柜干瞪眼,他中午时去过衙门想请大人来吃饭,可连州衙大门都踏不进就被拒绝了。
回来被一天到晚只会搂女人的沈公子臭骂,然后又被那抓着鸡毛当令箭,把自己当主母的小妾室王小红骂一顿。
真气人!
对面,李老掌柜忙着招呼客人,赵捕头他们在另外的厢房。
楚父楚母陪知州一家在单独的雅间里,静静品尝新菜。
辣子鸡丁、水煮鱼、椒麻肚、麻婆豆腐……
红当当的颜色,好看又喜庆,那又香又麻又辣的繁复气味乱窜,引得两个小姑娘陈香雪和陈香怡的肚子咕咕叫。
楚母怕他们不习惯,全部弄成微辣的。
尽管如此,也让大伙仪态尽失,不断吐舌头。
陈香雪调皮地说:“这味道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陈知州喝口凉开水冲淡那麻辣的感觉,问:
“这些叫辣椒的小玩意,就是郁枫他们此次出外找回来的配料?”
“对,他们找到后,着人连夜送回的。”楚父说起谎骗义兄时,也能脸不红眼不眨。
“确实是让人又怕又爱的,吃了还想吃。”
连一向口味清淡的陈夫人也对辣椒做出的菜式难以拒绝。
饭后聊天是重头戏,楚母说要把自家在发财楼的股份拨一成干股送给陈鸿博,贺他升官。
“这可使不得,弟妹的礼物太贵重,无功不受䘵。”陈知州想也没想,当即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