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为什么要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呢?”
“我没有浪费时间啊。我在一边聊天一边品茶。”陈雅歌站在茶楼的阳光下,不可避免回忆起当初也经历过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下的餐宴。最后的公主和叛军将领一起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即使公主的背后是断头台,牧师等待为她的死亡献上祷词。空中硝烟和血腥的味道没有完全消散,那是灭世级别魔法的遗留。
公主不期待任何奇迹的发生,因为世界上根本没有神,神也听不见最忠诚仆人的祈祷。公主在餐桌上保持风范,她旁引博证,她言笑晏晏,她自顾自地说完了她的话,维持着皇家的体面。然后施然地把头放在断头台上,美丽的生命香消玉殒,一个国家迎来终结。
亡国公主是曾经的陈雅歌。
和柳蔷的相处与以前的经历相比不值得一提,但是陈雅歌顺从养成的习惯,尊重食物,尊重一起上桌的人。礼仪不因为古老和淡忘失去自己的高贵。
陈雅歌真心觉得秦家有点太太平了,秋天明明到了呀。
三天后。
不出意料,陈斓寄信邀约侄女去京城小住几日。
陈斌接到信后不住盘着胡须,等到吃痛才回过神。原来是阮春秋看不惯丈夫在外面露出“痴呆”的模样,掐着手臂的肉转了一圈。
陈斌的傻态让阮春秋不理解。陈斌也懒得跟傻婆娘解释这其中的重大意义,只要陈斓能认下这个侄女,再认祖归宗,陈家不就算得上是京城也说的上话的大家族了吗。
所以送行当天,陈雅歌看着乌泱泱一大家子人包围了站台,无语凝噎。自传出陈雅歌要去见陈斓的消息才过去一天,跟陈家沾亲带故的人全都赶来距陈家百里外的车站。平时腰酸背痛不参加宗族会议的老头老太太各个表示突然痊愈,可以出门见见陈雅歌。要不是陈斓指定不想见陈家其他人,陈雅歌总觉得陈家要把整列魔法火车塞满亲戚和物品。
陈雅歌保持营业笑容,还要顺带收土特产,拉家常,应对各种尬聊。什么“啊呀,看起来是个大姑娘了。”“啊哟,跟小时候比起来长大了,长高了好多。”“女大18变嘛。”
陈雅歌对此不想评论。有算计的亲情比众叛亲离要好吧,陈雅歌耐着性子一一回应。
忽然间一股浓浓的水汽涌入狭小的火车站,金属外壳闪闪发光,一节一节的机械巨物打着响亮的鼻音,携带着早秋的凉意,呼啸而来,傲然挺立在这个小城市临时搭建的车站。昨日被术法搬运铺设的轨道如同巨兽的血管一样延伸到远方。人群混乱起来,喧嚷起来,或感到新奇,或感到恐惧。
陈雅歌拎着箱子,惊喜着,看着眼前巨大的造物,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魔法起到的作用不大,核心的驱动力应该是车头冒着烟雾的发热事物。不依赖于魔法,人也可以造出伟大的事物。术法天赋都是与生俱来,术法的传承更是只停留在统治者之间。
劳动人民有一天也能用智慧和汗水过上和术法师同样便利的生活,陈雅歌觉得太美妙了。
最后再谢绝同行的提议,陈雅歌踏上新的路。她不忘等等后面被震撼到,没有缓过劲的侍女陈彩摇。陈彩摇是上上任家主私生子的孙女。那个时候帝国改变为君主立宪制,颁布了一系列改革法律,其中有一项是一夫一妻制,要求只有婚生子才有继承权。无异于一道惊雷,虽说有漏洞可以钻,正妻承认收养了私生子就会让其重获继承权,但是很多正妻不是吃素的。法律颁布早期确实形同虚设,等到实行几十年后,妻子们开始争取自己的权力,拒绝承认外面的孩子。陈家上上任家主被逼无奈,只能安插私生子去外面谋职。
所以陈彩摇是陈雅歌的远方不被法律承认的亲戚。陈彩摇比起像侍女,更像是陈雅歌的姐妹,出门是死都要跟上的。陈雅歌也需要有个人帮忙提礼品,带行李。陈家不知道为什么对陈彩摇也很放心。
陈斌吝啬,魔法火车作为新生事物,一张票的价值可不是简单能用钱来衡量的。但是一想到陈雅歌出门在外也关乎自己的面子,他肉疼地再给陈彩摇定下一张站票。
没错,上了魔法火车,不管你是什么人,都只能站着……想要看热闹的人、有急事在身的人、想体验新物件好回去吹嘘的人……太多了,因此除非你是皇族和大公爵,有专列,其他人都得站着去自己的目的地。
列车的每一节车厢门口都有人迎接,哪怕乘客只有一人。就陈雅歌所知,魔法列车的轨道除了通往四大城市的主干道,其他几乎每一条线路都是可以定制的,提前一周购票即可让火车开到家门口,这很魔法。
列车的侍女们都打扮清爽,身穿蓝白相间制服,长袖长裙,长相也各有千秋,赏心悦目。不愧是为了有钱人打造的列车。
提前拿到巴掌大票的陈雅歌被恭恭敬敬地迎入车厢,盖上魔法列车印章后就得以归还。每张票都印刻了不同的编号和插画,完全可以当做纪念品来保留。
陈雅歌很新奇地在车厢中看来看去,火车的车厢装饰得像普通的房间,两侧窗口上横向布置了几道狭窄交错的木梁,大概是放行李的地方。侍女行屈膝礼,低声询问是否需要帮助把行李放到上方,从各种贵族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