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长平,一处不知名宅邸中。
高挑的女性正在凝视着两幅画。其一名为《光暗之间》,画的左上角的女神如同煌煌大日,把扭曲模样的黑暗逼退在角落中。此画相邻的画名为《极光生暗》,画的主体是一个跪着的女神,背后生有六道光翼,极致的光明中,祂沾染了鲜血的手缠绕上一缕乌黑,面庞被光明的轻纱遮盖,依稀露出上扬的嘴角,诡谲的笑容。第一幅是普通的歌颂光明女神的画,第二幅的画就有些离经叛道了,作为私宅的收藏也有些风险。
高挑的女性披散着短发,露出光滑、微有色泽的皮肤,和勾勒出完美线条的丝绸长裙。从背影看,有种典雅之美。
“您的信。”管家提醒她。
女性回过头,倾然一笑。我们看到的不是光彩炫目的美:她的眼睛透露出她已入中年,不再有少女的灵动,取而代之是深邃和沉稳。一张可爱的鹅蛋脸,常年微笑的嘴唇,共同构成这位依然魅力动人的中年女性。
陈斓在接信前短暂思考了写信的对象,是二王子在争取她的亲赖?是内外廷会议又因为选举产生争吵?是最爱的剧院上新了剧目?这些都过了一遍后,一个有些意外的名字出现在她的眼帘中。陈家来信了。
她没有拆开信,羽睫向下扇动了几下,如同蝴蝶扇动翅膀。管家突然意识到女主人这是在……笑?自从担任私宅的管家后,他有多久没见过一次真心实意的笑容了?
陈斓双指捏起法诀,低唱一个音节,信便粉碎如夏日之冰。她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转,没有再去盯着矛盾的两幅画想心事。
陈斓回到桌前,坐稳后,待处理的信件从手边固定法阵吐出,堆叠成雪白的小山。她静坐片刻,回想起那封信,眉眼柔和,决定写下正式的邀请函,与侄女一叙。
有些事情是惊吓,但也未必不会变成惊喜。比如说这一次陈斓完全没有料到这个时机陈家会贸然联系自己,更没有料到侄女是个趣人。陈斓一拿起信封,掂量掂量,就知道里面装的全是废话。信封本身就具有传递铭刻信息的功能,那么信封里面的东西可以不用再看。事实上,陈斓的信封上铭刻的法术在她触碰时就已经告诉她这封信真正传达的话语,一个年仅15岁进入超凡四阶的天才,遇到了和陈斓当年类似的麻烦,于是请求庇护。陈斓和陈家的账没有清算,不妨碍她为后来者撑一把伞。
淋过雨,所以知道没有屋檐的下雨天多么冰冷,寒气从肌肤侵入骨髓,绵延无尽,抬眼望去却是周遭打伞者行路匆匆。再说,仅仅看书就能在偏僻的地方,自发生长跨入超凡,陈斓很期待以后大力培养后的结果,国家也需要这样的栋梁。
陈斓认真地亲笔写下邀请“家书”,让侄女仅携带足够生活的佣仆来到京城,不用过度准备或者过度陪伴。透过陈斓书桌前的玻璃窗,可以看见有一颗挺拔的银杏,秋意盎然,正飘落一片金黄叶。
陈雅歌随手从地上捡起一片巴掌大的银杏叶:“秋天到了。”
陈彩摇默默开心,因为小姐终于放下心中的执念了,愿意出门透气。医生说了,出门锻炼身体可以转移注意力,有益身心健康。
陈雅歌倒是没有像陈彩摇以为的那样,为情伤感了几天。她忙着理清记忆和记忆的关系呢。每一次转世后记忆们就像阁楼上的杂物一样被堆在一起,陈雅歌看着心烦,还找不到关键记忆,所以这几天她看起来躺在床上黯然神伤,实际上是在给记忆宫殿做大扫除。
陈雅歌知道陈斌为了抱上大腿,肯定会给秦家施压,先要求赔偿,再等陈斓的回信确认后直接解除婚约。去京城后,她也大概率不会跟渣男扯上关系了,也就没有在意过收拾和渣男相关的记忆。当然,这样的粗心让陈雅歌本人后来有些许后悔,后悔下手轻了。
花园的银杏树上坐着一个明显不是家中仆从的男人,虽然看上去有些眼熟——一张面瘫脸,男人扳着脸(跟平时没有区别)开口:“陈雅歌,你这样做是想吸引本少的兴趣吗?”
陈雅歌一时半会没想起来这人是谁,浅浅用一阶的风术法给手上的叶子附魔,往树上一丢。金黄色的东西携带着风声刮蹭过男人刀削般的面庞,他一吃痛,没把持好浮空术法,切实地坐到银杏的细枝上,树枝断裂。陈雅歌听见一声“”嗷呜嗷呜“”,一个人从树上掉下来,四仰八叉仰着,尘土飞扬。
陈雅歌挥挥手,尘土全都随风落到男人的脸上,谁让你摧毁无辜的小树。那么,这个人是谁?
“你这个贱人!知不知道秦小爷是谁?”男人骂骂咧咧爬起来,浑身是灰,失去了光鲜亮丽的外表。
“呃呃,您就是大名鼎鼎的秦(海)少(王)啊,您不说我以为是来花园偷窃的小贼呢。”陈雅歌恍然大悟,这不是刺激我回复记忆的“大恩人”之一吗。
“行不改姓,坐不更名,本人秦燎是也,你竟然敢说小爷是贼?”秦燎不忘记做一个很酷的动作:撩头发。
陈雅歌觉得眼睛快要瞎掉了,有一条土狗在凹造型,还得意洋洋不自知。以前还跟这种人有过婚约,真的受不了。
“嗯嗯,所以秦少私自闯进他人宅邸,您觉得很合适很有礼貌是吗?”陈雅歌很烦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