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玉壶的表面光滑饱满,在灯光的映照下显露出柔和的光芒。
然而,那原本空无一字的表面,却写着两个字:“云舒。”
那是她的名字。
玉壶常年被外公拿在手里,表面油光发亮,可现在,上面却有了她的名字。
那不是刻意写上去的,倒像是多次的摩挲形成的。
赫云舒微微皱眉,从这上面的两个字来看,当时,外公所挂念的,并非是凤天九,而是她赫云舒。
若不然,这上面应该是云锦瑟的名字才是。
可这上面,偏偏是她赫云舒的名字。
赫云舒面露疑惑,照此说来,在外公弥留之际,他所挂念的人,是她。
既然如此,外公绝对不会因为难以面对如今的凤天九而选择死亡。他选择死亡的原因,是因为她赫云舒。
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赫云舒心头一紧。她回想起外公临死前,他对每个人都交代了自己的遗言,她、舅舅、三位表哥,却唯独没有对凤天九说什么。
那时,凤天九明明就在一旁站着,可是自始至终,外公都没有对她交代什么。
人在活着的时候,或许还会对谁伪装。可临死之前,他是半分伪装都不愿的。
那么
,在临死之前,外公并不愿意与凤天九多说话,那就说明,他是讨厌这个人的。
既然是讨厌这个人,他怎么会因为无法面对现在的凤天九而死呢?
没有这种可能。
赫云舒的心中,有了这样的论断。
那么,外公不放心她,究竟是不放心什么呢?
想起那窃听器内所录下的话,赫云舒猛然抓住了云念远的胳膊。她想,她已经知道了原因。
在那录音之中,凤天九明确表明,会带走外公,如此,她赫云舒必定会前去大魏。这样一来,凤天九的目的就达到了。
所以,外公之所以选择死亡,就是为了粉碎凤天九这样的阴谋。
外公的死,是为了她!
这句话,犹如炸雷一般响彻在赫云舒的脑海里。
她才是一切的根源。
外公根本就是为了她才选择死亡的。
赫云舒的手松开了云念远,尔后渐渐握紧。
凤天九!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因凤天九而死。
赫云舒的眸子中,显露出仇恨的光芒。
看到这一幕,云念远担忧不已,他抓住了赫云舒的胳膊,道:“小妹,你怎么了?”
然而,他的话,赫云舒像是听不到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
这时,云念远的肩膀上有了重量。
他回头,是叶清风。
叶清风冲他摇了摇头,道:“念远,你先出去。我来开导她。”
“好。”云念远想了想,点了点头。
尔后,他走了出去。
云念远走后,叶清风重新在椅子上坐好。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盛怒不已的赫云舒,沉默不言。
一刻钟后,赫云舒的神色终于变得舒缓了一些。
叶清风抬头看向她,道:“丫头,你该知道了吧?”
赫云舒点点头。
“按照你外公的意思,这只玉壶他不忍毁掉,便交给我来保管,不让我交给任何人。看过之后,我也猜出了一些什么。只是,我不认为将你蒙在鼓里是正确的做法。这世间多的是浑浑噩噩地活着的人,可事关自己的亲人,丫头,我希望你清醒,也希望你振作。”
叶清风的话,朴实而中肯。
“可是,他不值得这样做,我与外公……”说到这里,赫云舒说不下去了。
这时,叶清风摇了摇头,道:“傻丫头,我与他是老友,他状态不对,我最先察觉。知道和凤天九有关,我便将当年的旧事告诉了他,希望他能想开点儿。起初他很难接受
自己的女儿早已死了,但后来倒是有些坦然。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会为了你而选择死亡。”
听罢,赫云舒睁大了眼睛。
原来,外公临死之前,是知道他与自己并无血缘之亲的。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为了她,选择了这样一条路。
赫云舒捧住了自己的脸,有泪水自指缝里流出。
她如何值得外公这样做?
一旁,叶清风说道:“丫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哪怕是没有那虚无的血缘之亲,云老头还是你的亲外公,这一点,不会变。”
说着,他将另一只酒杯里的酒倒掉,又重新斟满,尔后拿起自己的酒杯与之碰了碰,轻笑了一声,道:“云老头儿,你没了,我该去哪里找人喝酒呢?”
尔后,他喃喃自语:“你个大老粗,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给自己的儿子取名云大娃,自己的女儿取名云大妮,被华年嫌弃。说实话,我也嫌弃。华年训斥了你,你便找我来诉苦,你没想到,我也会挖苦你吧。后来,这件事还是我替你摆平的呢。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云锦瑟,云锦弦,思念你的妻子玉华年,这是多好的名字啊,是我取的呢。你这
个大老粗,才取不来这样的名字。”
说着,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许是喝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