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出现在赫云舒屋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燕皇。只不过,他并未穿龙袍,而是一身便服,灰扑扑的,很不引人注目的样子。
赫云舒皱皱眉,道:“陛下悄然来此,莫不是怕我怠慢了柔婕妤?”
燕皇负手而立,神色端肃:“方才凌寒在,有些话朕不好说。柔婕妤她毕竟是怀有龙嗣,若她有什么地方冲撞了你,你莫要与她计较。”
这,便是警告的意思了。
赫云舒抬眸,眸中微带笑意,道:“陛下,您明知道柔婕妤找我来并非善意,却还如此说,难道在陛下眼中,美色比皇位和江山社稷还要来得重要吗?”
“放肆!”燕皇怒吼道。
他贵为一国之君,还从未被人如此质问过,他的皇弟可以质问他,那是他们兄弟二人感情好,说什么都可以。可赫云舒算是什么人,也敢这么和他说话!
一时间,燕皇义愤填膺,心头的怒火熊熊燃烧着。
赫云舒看着他,目光毫无畏惧,她并没有再说什么,但坚定无畏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蓦地,燕皇有一种见到燕凌寒的错觉,他的脸上,也总是有这种不惧怕任何人的无畏。这样的无畏,即便是他这个九
五之尊,都有些汗颜。
燕皇怒色稍缓,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抛开柔婕妤这个人不谈,她怀有龙嗣总是事实,事关皇家血脉,没有小事。你若是伤及她腹中的龙嗣,不单是你,就连云家都不能幸免!你素来猖狂惯了,可现在到了宫里,还是规矩点儿!”
哼,真是个自大的皇帝!
闻言,赫云舒冷笑一声,转过轮椅便朝门口而去。
“你干什么去!”燕皇咆哮道。
赫云舒回身,眸色冰冷:“陛下,您派下的差事我做不来,所以,我就只好走了啊。”
“赫云舒,你休要放肆!”
“有吗?”赫云舒淡然一笑,继续道,“在我看来,真正放肆的人,是陛下您。如今京城之中遍布着大魏的眼线,就算是这守卫森严的皇宫之中都不能幸免。在这样危机四伏的局面下,陛下不思励精图治,找出这帮人,反倒是来与我说这些,不觉得愧对皇家的列祖列宗吗?”
燕皇冷眼看着赫云舒,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赫云舒面无惧色,决意将心中郁结的怨气一吐为快:“陛下,柔婕妤早不怀孕晚不怀孕,偏偏这时候怀孕,您就不觉得奇怪吗?再者说,她
是大蒙送来的人,如今即便是入了宫,成了您的妃子,您就能保证她这一次不是为大蒙做事吗?大蒙虽定,可并不安稳,西面又有大魏夹击,陛下难道真不怕,就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毁了整个大渝吗?”
“危言耸听!赫云舒,你危言耸听!”燕皇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赫云舒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教训他!他才是说一不二的一国之君,至于赫云舒,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罢了!
赫云舒直视着燕皇,眼神凌厉:“你之所以如此愤怒,不就是因为我说中了你心中的隐忧吗?若我真的是信口胡言,是危言耸听,我方才的话你当个笑话听就好,却又为何如此生气?”
一时间,燕皇愣在了那里,仔细地消化着赫云舒的话。
赫云舒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道:“对,有了战事您也不怕,因为您有一个好皇弟,您尽可以让燕凌寒去替您打仗,可是,你数过他身上的伤吗?之前,他为了暗中探查大魏的奸细而装傻,费劲了周折。当你在皇宫之中佳人在怀的时候,可曾想过他在与人浴血搏杀,险些丢掉性命?当你看着眼前的珍馐美味仍食不知味
的时候,你可曾想过被困于荒野之中的他为有了虫蚁果腹而庆幸?当你寒冬之时居于暖室之中,可曾想过那一刻的他却眠雪卧冰,几乎冻死在雪原之上?当你……”
“不!你不要再说了!”燕皇咆哮着捂紧了自己的耳朵,但声音比之刚才已经降低了许多。
赫云舒并未打算就这样停止,她要让燕皇崩溃,她要一吐为快,她要让他知道,他曾经做错了多少事情。
因此,她并未理会她的咆哮,而是继续道:“你看过他身上的伤吗?有一道伤横亘了整个腹部,至于别的皮外伤,更是多不胜数。说起来,这些还是小伤。你知道吗?有一次,利剑贯穿了他的腹部,他差点儿死掉。哦对了,你知道那个时候你在做什么吗?你在猜忌他,你派人日夜监视铭王府,甚至……”
“不!不要说了!”燕皇咆哮着上前,两手狠狠地攥住了赫云舒的脖子。
这一瞬间,他想掐死她,只要掐死了她,就再也听不到那些话,那些让他愧疚让他无地自容的话。
然而,赫云舒毫无惧意,即便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她也只是抬头看着他,眸色冷肃,一如燕凌寒。
那双眼睛澄
澈而幽深,看得燕皇竟是一松手,松开了赫云舒的脖子。
尔后,燕皇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经历了一场恶战。
赫云舒并不看他,只推着轮椅往里面而去。
该说的话她已经说了,若燕皇仍执迷不悟,那么,她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只是,事情该怎样做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