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孟起身后茫然非常,只能垂首拢袖默默腹诽:还好我个头矮小,他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脑袋艰难的转动,走马观花地过着梦中讯息,北齐太子封无游,当今圣上孝灵帝第三子,时年十九,识渊博,有远见,勤政绩,亲民众。
朝中民间评价极高,储君顺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谁知后来先帝不仁,亲弟无德,将北齐国运消耗殆尽,甚至勾结南国,致使北齐百年国祚根基在风吹雨打中摇摇欲坠。
封无游最后同归于尽的打法,恐怕就是为了保住北齐不丧南手。是故诛其君主,乱其朝纲,给予北齐喘息的机会,稳定民心。
“小妹,方才发生了何事?我见阿孟哭得好生伤心。”左家大哥左昕曜好奇的近前问道。
西门孟唇角微抽,左楚婕尴尬的笑了两声,正当她硬着头皮想强行解释时,被西门孟扯住了衣袖。
西门孟清浅的笑着,映衬娇艳馥郁的眉眼,格外喜人:“左大哥可是冤枉各位姐妹了,我这自幼心疾难愈,昨个儿未歇好,适才犯了旧疾,这才扰了诸位清闲,望姐妹们莫要怪罪。”
一席话说下来,天大的气也没办法继续发了,更别提太子殿下还在一旁看着,于情于理都该结束了。
商月佳心头憋屈,恨恨地剜了眼西门孟,得来她一个乖巧的笑,然后甩袖走向亭子的另一边,不再言语。
恰逢此时左夫人身旁的大丫鬟来传话,说时辰已到,该去宴上了,会前有曲目来答谢各位。
西门孟眉梢微挑:杨姨也算是变相解围了,不像阿右,呆头呆脑的,正是需要人保护的时候。
转念想到刚才愣愣直接开问的左家老大,她不禁有点头疼:左老大加上阿右,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直!苍天哪,我有罪请让我爹的板子来判决我,为什么要派他们来折磨我……
西门孟的内心戏已经趋近白热化,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她持续输出的腹稿:“西门大小姐,再磨蹭就跟不上了。”
西门孟心头微颤,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提醒她的人,朗目疏眉,润眸含星,几近刻入心扉,烙在心上的熟悉眉眼映入眼帘,她脑袋‘嗡’地一声,直接宕机。
“多……多、多谢太子殿下提醒,臣、臣女先行一步。”边跑她边在心里狂念:老娘啊亲娘啊,救命啊……
目送着西门孟远去的身影,封无游微敛神色,问着身边的长随宋柏:“孤……瞧着那么可怕吗?”
宋柏略作思索:“殿下亲民,举世皆知。”
封无游眉梢舒展,唇角扬起:“这录尚书事大人家的一大家子,真真是个个喜人。”
宋柏沉吟片刻道:“许是西门氏族源于草原,更加憨厚淳朴。”
“憨厚却不蠢,朴实但养生,当得一声清明世家。”封无游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事情,吩咐宋柏,“你去同熙慈说一声,孤有事先回宫了,让他好生选亲,不必着急。”
“是”。
西门孟坐到席上后,跟左楚婕说话也是心不在焉,眼角一直瞟向门口。直到有一个黑衣男子匆匆赶来,与左昕曜耳语片刻,左昕曜起身离开席面,过了一会儿才回来,然后继续参宴。
西门孟突然福至心灵,那个黑衣男子好像是封无游身边的长随,所以……是走了吗?
西门孟有点唾弃自己,虽说是梦了一生,活着一生,但好歹算是重来一世。两世年岁加起来都长人家一轮了,还在这儿伤春怀秋,忸忸怩怩,羞不羞的!
她恨恨地将自己唾弃一番,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再过月余便是及笄礼了,哪有时间让她儿女情长?再不济等尘埃落定后下手……不对不对,那可是太子,她做什么梦呢她……
左楚婕注意到了突然沉默的西门孟,她略带疑惑地扯了扯西门孟的袖子:“阿孟,你怎么了?可是不适?”
“无事。”西门孟倏然笑开,花了人眼,艳了人心,“只是在想五日后大伯一家来京的事。”
“你大伯?幼陵的那位?”左楚婕十分讶异,而后又想通了,“应是冲你及笄礼来的吧,录尚书事、骠骑将军的嫡长女及笄礼,没道理不来。不过……”
幼陵西门氏的名声,可算不得好听。
近几年燕都西门氏功绩赫赫,深得圣宠,那幼陵西门氏狗仗人势,因不在天子脚下,颇有几分土皇帝的架势。
西门孟眉心微蹙,脑中思绪过多,杂乱无章的,闹得她额角发疼。
左楚婕知道她心情不好,微微叹气道:“阿孟别多想,你这不是平白惹了烦嘛,不过是旁支,不值当。”
“噗,倒不至于为了他们,我哪有那般没肚量。”西门孟好笑地瞪了一眼左楚婕,“前几日我得了几份花样子,一会儿去你房中描给你看。”
左楚婕看她眉眼弯弯,明艳动人的样子,只得把满腹担心咽回嘴里,温柔柔地启唇:“好,我可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