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算账。
其实并没有怎么算账。
可能是因为不舍得。
是的。
不舍得。
祁阑忽然不舍得姜意那份为了活着的努力。
像是看到自己的影子,为了活着,绞尽脑汁。
尤其姜意脸上带着血,脖子上带着包扎伤口的纱布,就那么站在棺椁前,扬着脖子看着他,一脸的孤注一掷,让祁阑忽然心头软了一下。
祁阑带人转身离开。
崔世清大松一口气,直接扑到姜意跟前,“我的小主人啊,你可吓死我了,那可是太子殿下,你不知道他之前砍人脑袋有多熟练。”
姜意朝崔世清道:“所以,你以为像他这种人,你苦苦哀求会有用?哪一个人临死之前没有苦苦哀求呢,刚刚靖安伯府老夫人还哀求呢,你见他眨一下眼皮么!”
就是个冷心冷肺的。
哀求没有用,那就换个方式,我们从小打黑工的孩子别的本事不多,察言观色还是很行的。
崔世清擦了一把额头冷汗,“那之后,小主人预备如何?”
姜意道:“没预备,走一步算一步,现在既然没死成,那就没机会再来一次诈死了,眼下太子殿下要用靖安伯府对莫太妃下手,我们帮一把,毕竟我们和他才是一条绳上的。”
之前姜意觉得祁阑身为太子爷,风光无限。
可亲眼看到祁阑在莫太妃跟前憋屈的跪下之后,她不这么想了。
也正是这一点,给了她刚刚在祁阑面前孤注一掷的勇气。
是人就有软肋,而祁阑的软肋,和莫太妃有关。
“我们如何帮一把?”崔世清问。
崔世清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堂堂徐记的管事,把徐记打理的风生水起,这个时候,竟然在等姜意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拿主意。
姜意刚刚的气场,刚刚杀伐决断的果敢,太震撼了。
不光他,徐记其他人也被姜意那份果决震撼心神。
姜意没多想,直接道:“你亲自带人去京兆尹府衙,去闹!”
会闹的孩子才有糖吃。
“一定要闹得人尽皆知,一口咬定,就是靖安伯府要害我,并且暗示明示大家,靖安伯府是受莫太妃的指使,他们想要徐记。
太子没办法直接将莫太妃拖下水,我们给他搭桥!我们来拖!”
“是!”崔世清忽然心潮澎湃,仿佛又回到那几年跟着徐青禾走南闯北的时候那种激情。
崔世清带着徐记的人离开,半斤扶着姜意回卧房。
既然死不成,这灵堂也就没必要。
太子府的下人麻溜的收拾着。
“娘娘,换药吧。”福宝带着府里祁阑自己的养的大夫过来。
一句没提诈死的事,仿佛昨儿睡了一觉,直接睡到现在开始换药似的。
她不提,姜意自然也不说,换了药,吃了内服的汤药,一通折腾也确实累了,外面有崔世清忙,不用她操心,她现在就是一个被害险些丧命的宠妃,自然可以合情合理的倒头睡觉。
京兆尹府衙。
京兆尹摸着自己瞬间又掉下来的四根头发,痛心疾首。
眼看年根了,不能让人消停一会儿吗!
天呐!
“靖安伯,你可知罪!”
啪的一拍惊堂木,京兆尹怒斥。
靖安伯站在当地,断掉手指的手还没有得到包扎处理,整个人疼的快抽抽了,“我知什么罪!啊!我知什么罪!我侄女死了,我去吊唁,我就有罪了啊!”
崔世清就站在靖安伯一侧,转头道:“放屁!你那是去吊唁?太子殿下下令,说的清清楚楚,不许你们靖安伯府的人登门半步!
你们怎么做的?
你们转头去宫里请了莫太妃,让莫太妃的人将你们强行带入太子府!
这是欺负太子殿下孝顺,不会忤逆莫太妃,所以才如此丧心病狂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存的什么坏心眼!”
崔世清骂完靖安伯,转头朝京兆尹抱拳,“大人明察,今日就是三日之约的最后一天,到现在,靖安伯府还没有归还我徐记的东西,还有三分之一的珍贵物品被靖安伯府霸占。
而且,姜侧妃娘娘亲口说了,是靖安伯府给她下毒!
靖安伯府的人为什么拼死拼活要去灵堂,那就是怕我们姜侧妃娘娘没有死透了,他们的奸计不能得逞,所以才去!
不然难道是真心吊唁?真心吊唁就给人家吃没熟的溜肥肠啊!连没熟的溜肥肠都能端上来,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靖安伯府一群人一群嘴,没有一个能辩解的了的。
溜肥肠没熟,那是事实啊!
谁能想到,时至今日,让他们无法反驳的铁证,竟然是溜肥肠!
靖安伯只想捏死他夫人。
崔世清秉承姜意的原则,嗷的一嗓子哭出来,“大人给草民做主啊,草民经营徐记,辛辛苦苦,不能就让靖安伯府这么把东西昧下啊。
这是要杀人灭口啊!
大人,做主啊!”
崔世清哭,徐记其他跟着来的掌柜的们也哭,一边哭,一边念叨靖安伯府还有什么东西没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