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如风到福建之前,贺临去了一趟魏家。
就在昨天,魏高奕回了漳州。
秋闱之后,魏高奕中了二甲,入了翰林院,随后又在京中呆了一段时间,处理好其他的事情,现在才有空赶回福建。
作为知州,自己辖区出了个入翰林的进士,自然要祝贺一番,更别提两人还是好友了。
魏高奕一回来,家里就来了不少祝贺他的人,大部分是攀关系的亲戚,都被魏高奕打发了,知道贺临来,他连忙迎出来。
贺临正站在他院口等,远远就看到魏高奕朝自己招手:“长赢!”
贺临笑着走过去,朝他拱手:“许久不见,博信兄别来无恙啊。”
两人并肩走进客厅,魏高奕有些感慨:“虽然之前你就说过,中进士跟中举人之间大有不同,可现在我才能感受到你这番话的意思啊。”
贺临笑起来:“怎么,有很多人来叨扰你了?”
“可不是吗?我昨天上午回来的,刚到中午,家里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贺临调侃:“是,我这不是也来蹋你的门槛了吗?”随后看向身后的湘昆。
湘昆抱着盒子上前,贺临道:“我想着给你送贵重的礼,你肯定也不收,不过我最近得了一方好砚,你肯定也用得上,就算是我聊表心意了。”
“别人的礼我不好收,不过你贺长赢送的,我必须得收!”
随后魏高奕大手一挥,便让小厮从湘昆手里接过了盒子。
两人各自落座,天气热,魏高奕并没有让下人上茶,而是让人端上解暑的冰饮。
贺临喝了一口,是酸甜的杨梅汁。
“你如今入了翰林院,在里面任什么职位?”
“庶吉士罢了。”
“你现在在翰林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被皇上赏识,外派出去,或者留在京当京官,到时候,我可就要多多仰仗博信兄你咯。”
其实翰林院相当于皇帝的秘书团,平时负责一些史书的编撰,了解官僚体系,学习如何当官,但并没有太大的实权。
不过一旦得了皇帝亦或是权柄在握的大臣赏识,直接空降外地任四品知府,或者升到六部,都是常见的事情。
不像一般官员,七品八品小官做起,要磨不知道多少年。
“长赢兄可抬举我了,不过是个小小的庶吉士,谈不上仰仗。”魏高奕连忙摆手,“对了,我来的路上也有听说,漳州最近发生了不少事吧?丝绸的案子解决了吗?”
丝绸案的事情闹的那么大,整个朝廷里都在讨论,京城的报纸早就有刊登,而且魏高奕过了会试之后住在贡院里,认识了不少如今的进士,一些更加内幕的消息也都知道点。
贺临摇摇头,“还在查,皇上派了北镇抚司的秦如风秦大人过来,他再过些天应该也就到福建了,案子定然会水落石出。”
魏高奕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有些颓靡。
“博信兄怎么了?”贺临问。
“我中进士,入翰林之后,发现身边有不少同年,被邀请在京中参加各种宴席,也收了很多礼物。”
贺临喝了一口杨梅汁,心里知道,这应该是六皇子跟太子两边在拉拢这些新晋进士的好感。
“博信兄没有一起参加?”
“正因为我没有参加,他们很多人都疏远了我。”魏高奕看向贺临,“我先前读书时,虽知道朝中党争激烈,但具体情况却并不清楚,如今高中,才对此有了实感。
那些人强迫你选一方站好,你若是不站,便两头不是人,他们还会以此讥讽你愚钝,我竟不知,这个世道,是从何时变成如今这样子了!”
顿了一下,魏高奕有些好奇,“长赢兄当时,也是被这么逼迫吗?”
贺临笑了一声:“我一个小小的三甲同进士,家里又无权无势,哪能被他们瞧得起,还来逼迫我啊?倒是博信你……真的不怕将他们得罪吗?”
“我魏高奕行得正坐得直,可忠君,可忠民,但绝不可能与他们同流合污,行那些龌龊之事。”
贺临转头看了湘昆一眼:“你先出去等我吧。”
看她突然屏退下人,魏高奕知道她接下来怕是有什么要紧话说,便也屏退了自己的小厮。
房间内只剩他们二人,魏高奕问:“长赢兄有何话要说?”
贺临叹了口气:“博信兄,我知你的心是好的,可陛下年事已高,身体也是每况愈下,未来总会有人继承大统啊,不是吗?”
“长赢是要我选一方?”魏高奕皱起眉:“杨阁老拥立太子,可多年来,在其治下,我大庆也并未变得更好,吕阁老拥立端王,但浙江那边的案子,最开始不就是端王一派贪污造成?
不管他们谁即位,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我既已入了翰林,交代我的事情,我便努力去做去完成就是。”
魏高奕的意思很简单,这两边的人都不是什么好鸟,他一个都不想选,只想完成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自己。
贺临并未说他什么,反而笑起来:“我并不是要求你选一方站,我只是怕你不清楚其中利害关系,但如今你既能看清这些,还能做出这样的选择,便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