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贺临说完这些,温老爷子才松开贺临的手,将目光转到温云熙身上。
“云熙啊……”
“爷爷……”温云熙握住他的手。
弥留之际的人,意识已经有些许涣散,到此时,想与温云熙说的话,却还是往常那些曾经说过的东西:“成婚后,你要好好把持家,爷爷知道你是个稳重的,活到现在,遇到这样那样的变故,定然辛苦,可人活一世,有些事情总是无奈的,活着,总还能有盼望……”
温云熙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滑出眼眶,悲痛到极点,彻底哽咽失声,说不出一个字来。
温老爷子继续说着:“爷爷床头有个小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有个玉佩,你拿着那东西去找李巡抚,请他帮忙给漳州调粮,一定要记住,要快快去办,知道吗?”
“是……是……”
吩咐完这事,温老爷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一块,艰难的抬起胳膊,摸了摸她的脸,眼中泪花闪动,声音愈发微弱:“爷爷不能看到你成婚了,对不起啊……”
那滴泪自眼眶滑出,老先生的声音也彻底落下,消失,永远安静了下来。
“爷爷……”温云熙的泪打湿衣袍。
送走大夫的慧语自此时回来,看到屋内的情况,跟着哭跪在地。
满屋无处不是哭声。
*****
温老爷子病故,温家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贺临虽然是弟子,却并无亲属关系,这些事情帮不了忙,还是离开了温家。
温云熙记挂着温老爷子临终的嘱托,临走前问她:“大人觉得我何时去福州找巡抚大人为好?”
温云熙能猜到,贺临来找爷爷,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
调粮的事情干系着漳州的灾民,虽然现在爷爷去世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但还是调粮的事情更加紧急,耽误不得。
“明日吧,如今漳州乃多事之秋,我与卫兵一同护送温姑娘去。”
“可大人你的风寒……”温云熙看着她虚弱的脸色,眸光中透着担心。
“无事,回去好好将养的话,明日应该也就好了。”
“好……”
回到州衙后,或许是因为情绪的大起大落,也可能是在外面又受了寒,贺临烧的更厉害了,无力的躺倒在床上,意识涣散,沉沉睡了过去。
小桃又给她熬了一帖药,侍奉她喝下完,之后一直守在床侧,期间卢同知送来了一些原本要给贺临看的公文,还有俞光友也打算来汇报城外灾民的情况,不过听说贺临病倒之后,便都回去了,挪到明天再说。
贺临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才醒,睁开眼的那一刻,除了身子还有些虚,头已经不昏痛了。
她坐起身,额头上覆盖着的毛巾顺势掉下,转头才发现,小桃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身上盖着一条被子,歪着头睡着了。
“小桃。”
小桃陡然清醒过来,看到贺临已经起来,连忙上前,“老爷,你怎么样啊?”
“你在我旁边守了一夜?”虽然这一夜基本都在睡觉,可贺临迷糊间还是能感觉到周围的一些动静的。
小桃一直在旁边给她喂药,换毛巾。
“是。”
“辛苦你了,去睡吧。”贺临掀开被子下床。
小桃却没有马上走,而是蹲下帮她把鞋子穿好,又问:“老爷你觉得身子如何,确定好了?”
“放心,已经好许多了,你去睡吧,我看你精神都变差许多。”
“奴婢知老爷今日要送温姑娘去福州,侍奉老爷用完早膳出门我再睡。”
她语气坚持,贺临没有办法:“好。”
早膳吃的很简单,馒头与白粥,还有一点咸菜,贺临吃到一半,州衙的衙役忽然上门了。
“州牧大人,这是驿站送来的,说是给您的信。”
贺临有些好奇,接过来才发现,居然是秦渊的信。
打开看完,她叹了口气。
虽然从奏疏批复结果能一窥皇帝对漳州这次灾情的态度,但看信里秦渊详细讲述那日朝堂之上发生之事,还是不免觉得心寒。
偏偏是这么个人掌权,百姓……苦啊。
好歹秦渊心里还有百姓,愿意替漳州的百姓站出来。
虽然也因此惹得狗皇帝不爽,指派了赈灾筹款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任务给他。
吃完饭,贺临又看完了今日灾情各项数据呈报,这才带着几十个兵离开州衙,去温家接温云熙。
温云熙出来的时候穿着齐衰服,双眼红肿,可见哭了许久。
“五服”是古代礼治中为死去的亲属服丧的制度,温老爷子去世,温云熙要履行的,便是五服中的第二种,谓之齐衰。
齐衰具体分为四种:齐衰三年,齐衰一年杖期,齐衰一年不杖期,齐衰三月。
温云熙属于孙女为爷爷守孝,所以是第三种,齐衰一年不杖期,意思就是要穿齐衰服一年,但不用拄拐杖。
因而是接温云熙去福州,贺临还特意准备了马车。
温云熙和婢女上了马车,贺临骑马于一旁。
今天的天气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冷确实冷,但好歹没有下雨,也没有下雪了。
队伍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