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带了一队人策马出了淳岭,往杭州府疾驰而去,在申时赶到了杭州府衙。
不过他并没能见到高瀚远,因为此时的高瀚远正在戏班子里听戏,李春先见到的是马同知。
李春和马同知简单说了一下前因后果。
“王爷命我现在立马将那贺临押送到淳岭,贺临现在在府衙大牢里吧?请马同知带路。”
马同知哪能同意,他要是今天放走了这贺临,明天贺临能不能如期问斩那就成了谜。
等到高瀚远回来,问起责来,这个锅他可甩不掉。
可他又不敢拒绝李春,那样多半会把瑞王得罪,所以他把这个皮球踢到了高瀚远那。
“李侍卫,不是我不给你放人,是我没这个权力啊,这贺临乃重犯,只有府台大人的亲笔文书,才能将他押到外地提审。”
“那高府台在哪?”
“我这就派人去寻府台大人。”说着,马同知转身便要出去。
可李春哪里不知道他这些弯弯绕绕的肠子,派人去寻?再寻得一个时辰,天就黑了。
城门一关,他就得到明天才能押走贺临。
李春直接打断马同知的这手拖字决,“马同知,要我没记错,今天也不是休沐的日子吧?府衙这么多公务,高府台为何不在?我听闻高府台在任这几年,一直流连青楼瓦舍,莫非此时他就在那青楼里?”
“谁在李侍卫面前乱说的闲话!其心可诛!府台大人对待公务一直勤勉,怎么可能流连青楼呢!”
“既是如此,倒也不劳烦马同知了,我派人去寻高府台,马同知将府台大人的去向告知我就行。”
马同知没想到李春这么不好对付,只能僵硬的笑笑:“最近城东那戏班存在一些纠纷,高府台一定是去那调查了……”
说着是调查,实际上,就是去那听戏了。
李春也不戳穿,抱拳后离开:“多谢马同知。”
看着他的背影,马同知只能愤恨的咬了咬牙。
另一边,城东戏园里,高瀚远坐在二楼的雅座,身后站着两个小厮,面前桌子上一壶酒一碟花生,一边听戏一边吃喝,好不惬意。
正在兴头上,忽然有人推门进来,高瀚远不悦的皱起眉:“谁……”
看到李春,他愣了一下,脸上飞快堆起笑,从椅子上起身:“李侍卫,你怎么在这?不是与王爷一同往淳岭县去了吗?莫非王爷出了什么事?!”
“府台放心,王爷没事,我这趟来是奉王爷之命,提审贺临去淳岭县的。”
这可把高瀚远惊到了:“贺临的案子早已结案,王爷为何要提审他?”
李春便说了一下淳岭县发生的事情。
高瀚远眉头紧紧蹙着:“竟有这事……”
“请高府台与我去府衙写下文书,将贺临交于我,押送至淳岭县吧。”李春可不管他心里有什么小九九,走到门边,抬起胳膊做出了请的手势。
高瀚远与马同知一样,不想得罪瑞王,但也不想就这么让他们把人带走,因此也选择了和马同知一样的手段,把这个皮球往上踢。
“李侍卫啊,我虽是杭州知府,但贺临的案子不是什么小事,堂堂知县通倭,震动了浙江藩臬司道各个衙门啊,我知晓瑞王殿下厚德仁爱,可这个案子,若没有上面的指令,我怕不好随便让你将人带走,这中间要是出了什么差错……”
“王爷已经将今天的事写好奏疏交于通政使司,相信不日圣上便能知晓此事,贺临通倭案疑点重重,如若真蒙冤受死,不应该才是浙江各个衙门的耻辱吗?王爷如今只是想提审问话,你们一个个推三阻四,莫非是别有居心!还是看我们王爷不得势,逢高踩低!”
高瀚远叫苦连天:“微臣不敢!”
李春笑了一声,不再客气:“高府台,今日也不是休沐,你却在此听戏,惫待懒政,若被王爷知晓,在朝堂上参你一本,你可要好好掂量着头上这顶乌纱帽,请吧!与我回衙门,写文书吧!”
他态度强硬,自己的把柄又被捏住,高瀚远沉重的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走了出去。
***
明天就要被问斩,瑞王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按理说,贺临应该着急的。
但她并未如此,甚至下午的狱卒送来的断头饭,她还多吃了一碗。
谁能拒绝一碗拿碗盛着没有丢到地上,而且荤素搭配营养均衡的断头饭呢?
此时贺临已经在牢里和那几只老鼠相处的挺熟了,吃断头饭的时候甚至留了一小点丢过去喂那几只老鼠。
一直到天快黑,贺临听到外面有了动静。
上次跟着瑞王来牢里的那个侍卫出现在她眼前,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杭州府衙公差服的衙役。
开门之后,两个衙役二话不说,将她的手脚上都戴上沉重的锁链:“走,出去!”
贺临虽然不清楚状况,但显然,这多半是自己的生机来了,挪动着脚,走出了这个牢房。
她没有穿鞋子,好在如今是夏日,光脚踩到地上除了有点烫,倒也没什么大碍。
七拐八绕离开昏暗的牢房,走出去之时,她看着远处昏黄的落日,深深吸了一口外面清新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