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幽静,偶有鸟鸣。
叶岚发觉离开了明夕后,自己轻松了不少,但可惜的是,按照明夕御马之能,又是乘的好马,估摸着快要追过来了。
真是如狗皮膏药一般,说什么狩猎,其实就是监视,也不知道她这么安安分分,有什么好监视的,难不成怕她策马逃了?
正想着,没想到如此之巧,迎面遇上了那位有胆气的新科状元。
他的马背上吊着许多战利品,看来先前并非夸下海口,叶岚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见到叶岚,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喜上眉梢,又似是觉得不妥,收起满面的欢喜之色,敛眉跃下马,向叶岚作揖。
叶岚离得不近,也没注意他的表情变化,只是笑道:“来得真是不巧,耽误大人夺魁了。”
新科状元赶忙解释道:“皇后娘娘言重了,臣不过是草民出身,承蒙叶相收留,如今才得以成为天子门生。今日巧遇娘娘,实乃臣之殊荣。”
“那真是巧了,你叫什么名字?兴许我有听父亲提起过。”
叶岚知晓这位大人与父亲有干系,对他更有了几分兴趣,但一想到父亲如今能力卓绝,朝堂上下的官员皆与他有几分渊源,又隐隐担忧。
新科状元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喜色形于面上,朗声道:“臣姓林,名清风。在相府的一众门客中并无突出才能,叶相应该不识小人。”
叶岚微微一笑,觉得他太过谦虚了,喃喃道:“我有听说过新科状元姓林,如今得知全名。木秀于林,两袖清风……令尊令堂真是巧思。”
林清风颇为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脸上依旧是压抑不住的笑容。
不多久,明夕便策马找到了叶岚,看见两人正在叙话,叶岚对那人也远比对自己温和。
他单手握紧缰绳,昂起头神色倨傲。
林清风看见他赶紧作揖,拜见皇上。
明夕一言未发,冷眼中颇含哀怨,看见林清风的马背上驮满了战利品,只从鼻孔发出一声冷哼。
随后他们三人边骑着马儿踱着步,边说着话,为了不让林清风过于紧张,叶岚隔开了他与明夕,而他稍稍落于两人之后。
林间松树颇多,虽四季常青,却也四季落叶。
松针每每落在叶岚肩上、发上,明夕都伸手将它们拈走,但叶岚似乎并未察觉。
明夕感到很意外,从前相处时,叶岚对身边的事情都颇为敏锐,如今不知是故意忽略,还是真的没有察觉。
期间,林清风提议将自己的猎物分给叶岚,被叶岚谢绝了。为感谢他的好意,她做出承诺,若是有机会,定当绘一幅画赠给他。
离一个时辰还有约莫半炷香的时间,林清风自知不便久留,拜别明夕和叶岚后便牵着马离开了。
叶岚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陷入沉思。
马儿随意的走着,旁边带刺植物斜伸出的枝丫划破了她的手背,她也没有发觉。
明夕一直关注着她,发觉她的右手流血,出声提醒。
叶岚抬手看了看,浑不在意。
明夕觉得自己讨了个没趣,想到他们如此亲近,不禁醋意渐浓,尤其是叶岚竟然不吝提笔赠画,心中更是不快。
他与叶岚相处那么多年,她却从未题诗赠画与他,因他知晓,她并不喜作画。
少时,叶岚所学只是为了实用,七雅六艺中只学了棋书射御,按她所说,自己并非卓有天赋的人才,时间本就有限,面面俱到是不可能的,只能学自己擅长和喜欢的才可能有些许造诣。
琴乐酒礼她不想学,茶画花三样本是没有学的,不过却是闲时一种不错的消遣,自然,她也觉得自己在这些方面没有天赋。
明夕曾经偷看过她的画,她的画作展现出一种抽象的美,或许是没有人懂得欣赏,才会让她颇受打击。
只是有一日,她突然骑马前往甘露寺寻琴技颇有造诣的住持学古琴,不料途中遇到意外,此后琴与画便再也没有碰过。
明夕忆起一些零零碎碎的往事,不禁怀疑事有蹊跷,从前事出反常,如今也很是反常。
“你与他倒是熟络,难道是在相府便有交集?我怎么不知道。”
“自然不是,林清风他为人赤诚,说话也不似某人,十句话里没两句好话。”
“你本是不喜欢琴和画,今天怎么如此反常?还不是因为他是新科状元郎,又与你有旧?”
叶岚心知他不信她,甚至言语中质疑着她的忠贞,嗓音很是不悦道:“我本就爱才惜才,你不信便罢了。我一深宫妇人,本也不必抛头露面碍你的眼。”
“他说得倒是好听,还不是因为有事求着你,所以刻意讨好你?”明夕听她又夸林清风,更是妒火中烧。
叶岚勒马,转身望着明夕,觉得他变得愈发小肚鸡肠难成大事,不禁有些生气。
“我怎不知你为人如此刻薄?早先我同你说过,不要耽于情情爱爱。你知道我能忍你一时,被折辱便罢了。若是行径越发荒唐,岂不是让我叶家蒙羞,令大明臣民耻笑?”
明夕听闻此言,满面讶异,想起之前小德子劝过他,而他却一意孤行,气泄了一半。
“我……我不会再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