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多铎,给我添的麻烦倒是不少,等他回来之后,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办事情总是不分轻重的。”听完我的叙述之后,多尔衮撑着椅子扶手,忿忿地站立起来,在窗子地下来回踱着步子,思索着应该如何处理这桩麻烦。
“王爷息怒,我看十五叔根本不知道陈圆圆的身份,所以才会误掠,单单是贪图美色而已,倘若要是当时就觉察的话,他应该会将陈圆圆放走的。”我也跟着站起身来,柔声劝解道。
“你不要老是帮着他说话了,他究竟是什么脾性,我比谁都清楚!”多尔衮终于停下了步子,转过头来,询问道:“事已至此,以你看来,该怎么处理才最为妥当?”
“王爷起先不是曾经打算过搬取吴三桂的家小当作人质,迫使他归顺大清吗?这陈圆圆虽然只是个小妾,但却深为吴三桂所宠……”
多尔衮略显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话,“我就不相信,一个男子汉大丈夫,领兵打仗的将军会为了区区一女子而投降!这样做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引起他的愤恨,以后再想招降,恐怕难上加难!”
“这么说,假如自己至深至爱之人落入敌人手里,就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侮辱?如果是被一刀斩了,倒也罢了,长痛不如短痛;可偏偏是个弱质女子,倘若会是被敌人轮番凌辱的话,他会眼睁睁地看着而忍耐着不能有所行动吗?如果那样的话,他还算个男人吗?”
多尔衮眼中的烦躁渐渐褪去,很快恢复了平静,他默默地注视着我,过了一会儿,方才说道:“这种卑鄙手段,我不屑于用,那样不是对敌人的侮辱,而是对我自己尊严的侮辱。”
“如果你是那个被要挟之人,肯定会先忍住血气之勇,等到报复的机会来临时,你会冲上去将对方的脖子撕裂,”我说到这里时,定定地盯着他幽深的眸子,他虽然没有开口回答,然而他眼神中一个细微的变化告诉我,他没有否认。我不想再追问这个话题了,于是话音一转,道:“你既然会如此选择,我相信吴三桂也同样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你现在就如站在河边,将一整桶的鱼儿放生,等起身准备走时,却突然现桶里居然还剩下一尾鱼没有放出去,这样能叫做功德圆满吗?”
多尔衮沉思一阵,然后点头道:“你的意见确实很对,我是应该把吴三桂的那个小妾送回去,只不过,恐怕他会怀疑送回去的只不过是我们兄弟享用过后的残羹,那样对他的羞辱更大。”
“王爷的担心确实不无道理,一般人的想法,女子遭兵祸之流离,多半清白难保;况且……”我隐去了陈圆圆本非处子之身,是否遭辱难以验证,只恐徒受冤枉这一节,“莫非王爷认为还是装作不知道,让十五叔把陈圆圆藏得严实一些,吴三桂就不可能知晓实情了吗?”
“麻烦的就是这一点,毕竟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那小妾存在一天,就迟早会泄漏消息出去,你以为盛京里他们大明布置下的探子细作会少得了吗?总有一日会走漏风声,到时候吴三桂定然会将我们恨之入骨。”多尔衮的眉头紧锁着,丝毫没有舒展开来的意思。
我看着他的眼睛中忽然有一抹凌厉之色掠过,虽然只是瞬间的事儿,但依然被我敏锐地感觉到了,“莫非王爷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陈圆圆,毁尸灭迹?这样吴三桂就永远不会知道他的爱妾曾经被清军掠走过,只当是死于乱军之中,尸骨无存了呢?”
多尔衮抬头望着窗棂,脸色漠然,没有任何表情。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回答道:“没错,只要这样就可以永无后患了。”
我不禁苦笑,虽然之前明明知道等来的会是这样的回答,但却仍然存有一丝幻想。“乱世人不如天平犬,女子的性命更是贱如草芥,由你们男人随意处置,或生或死,只在于你们的一念之间而已。”
他转过头来,缄默不语。我知道他没有办法做到理直气壮的强硬,同时又不喜欢哄骗女人或者作苍白无力的解释,他只能缄默。
我携起了多尔衮的手,“走,我带你去看看她,你再作决定也不迟。”
多尔衮虽然迟疑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再说什么。
我们并坐在中堂之上,对面的大门敞开开着,我对阿娣吩咐道:“你去把吴夫人请来。”
“是。”阿娣喏了一声,退下了。
由于陈圆圆被我安排在了院子左侧的耳房里歇息,所以只是片刻工夫,她婀娜妙曼的身影便出现在月下的院落中。此时明月初上,遍洒银霜,皎洁恍若白昼。陈圆圆遥遥地看到了正堂上多出一个男人来,显然一愣,但是作为一位优雅蕙质的名妓,她并不会对任何没有恶意的陌生男人感到腼腆和羞怯。她很快恢复了端庄的神色,拎着裙摆,轻移莲步,婷婷袅袅地一步步走上台阶来。月光映着她的脸上,恍如月宫中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跨过高高的门槛,陈圆圆微微垂着头,走到厅中央,然后盈盈施礼,做了一个万福,“圆圆见过王爷,王妃。”
我悄悄地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多尔衮自从看到陈圆圆的身影之后一直到现在能够清晰地目睹她的容貌时,究竟有什么反应。显然有些出乎意料,他并没有如我之前相像的一样,紧紧地盯着陈圆圆连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