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意义”两字,我突然感到全身彷彿有了力气。
我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了旁边一块石头,然后拖着脚步,走向那头已经经过了我的羚羊。
就在我快要接近羚羊的时候,它似乎留意到我,于是,它立即想要发力狂奔。
但是我比它更快一步,一下子就扑前去捉住了它其中一只后腿。
于是,情况就变成它不断向前奔,而我死命扯住它的后腿不放。
那羚羊明显不够力量拖行我,所以它只是跑了几步,就停下来想改用后腿蹬我。
它那一蹬可厉害了,我的额角顿时立即头破血流。
可是,这一蹬同样把我踢得更清醒。
而本来充满杂乱声音的脑海,顿时也因为这一蹬而变得澄明。
我想活下去。我有必须活下去的原因。
这两句话清晰地在我的脑海内出现,于是,我拿起石头,狠狠地敲在羚羊的后腿上。
我深刻记得那羚羊当时发出的嘶叫,它的叫声就像一个被掐紧脖子,对生存感到绝望的人。
那一刻,其实我觉得这头羚羊和我一样,大家同样在濒死的边缘,而大家同样有想要活下去的决心。
但我们都知道,我们之间,最后就只能够有一个可以活下去。
于是,我咬紧牙关,拿石头一下、一下敲在羚羊的后腿上。
羚羊则不断地挣扎、跑动,将我撞到石头上想要让我松手。
可是,我没有放手,甚至把它捉得更用力。
因为,我想活下去。
最后,我听到羚羊的腿在某一刻发出了清脆的骨骼断裂声。
羚羊就在那时候倒在地上,而我则骑到它的身上,用尽全力地用石头敲在它的头上,让这位可敬的对手在一击之内痛快地死去。
羚羊死后,我怕迟早会被其他凶猛野兽路过抢去它的尸身。
于是,我将羚羊拖到山洞里,然后用差不多令双手都磨损破皮的时间勉强地生了个火,草草将羚羊烧了来吃。
当时我怕肉香会引来野兽,所以不敢将火烧太猛。
所以,当我吃下羊肉的时候,其实我相信那肉至少有八成是还没有煮熟的。
所以当肉放进口里的时候,那血腥和羊膻味扑鼻而来,差点就让我吐了出来。
可是,我的身体因为实在太饿,对食物已经到了难以抗拒的地步,所以我的味觉一边挣扎,我还是一边将生肉放进口里。
就这样,这头羚羊的肉让给我足以活多了三天。
经过这一次的生死经历之后,我在山洞里思考了许多问题。
而我反复思考得最多的,是到底上天是否公平?
或者说,到底什么才算是公平?
假如在我临死之前,上天没有安排那头负伤的羚羊经过,或者我早已经饿死了。
但我同时想到,假如上天安排羚羊经过,可是我却没有奋死一搏去将它击杀,也许我同样会落得饿死的下场。
就在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回想起许多你们对我的说过的话。
比如说,静香所说的绝望是不幸的,但习惯于绝望比绝望更不幸。
自从我成长开始,我一直都将自己所遭遇的视为不公平。
可是当我醒悟过来的时候,我仔细回想所有的经历,我才发现你是对的。
小夫、胖虎、多啦A梦、静香,还有你,你们各自都受过我复仇计划的引诱和威吓,即使如此,你们每一个最后还是可以作出一个忠于自己的选择和决定。
不知为什么,察觉到这件事的那一刻,我反而觉得心情似乎踏实了点。
就从那天开始,我开始努力为自己的生存作好每个选择。
我学习观天象、观自然、学生火、学狩猎。
总的来说,学会在这个时代里生存下去。
有时候我好不容易设了一个捕兽陷阱,却会被其他猛兽将猎物抢去。有时候千辛万苦生了火,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所淋去。
但即使如此,我也再没有浪费时间去怨天怨地怨命运,因为我开始相信,要扭转厄运的方法,就只有不放弃去寻找下一次幸运。
果然,大自然也用现实回应了我,偶尔我粮水断绝时,总会不期然地发现可以暂时充饥的食物。有时当猛兽出没在我附近的时候,猛兽最后总不会找上我。
简单来说,昨天的不幸就任由它留在昨天,今天,自然又有新的开始,新的抉择。
在大自然里,我开始察觉到世界的法则。
世界是不公平的,就像恐龙、狮子跟兔子身型大有不同,却同时活着在同一时代中。
可是,这不公平的背后,每种动物还是可以用它们的天赋和适应能力去寻找一席活存之地。
既然动物可以,人为什么就不可以呢?
所以,接下来这一年,日子就是这样了。”
“就是这样了。”听完出木杉在白垩纪惊险的生存故事后,大雄点着头,不期然地跟着出木杉重覆了一遍他最后的话。
虽然出木杉用简单的五个字总结了他一年来的经历,但当中的过程和反省,大雄绝对知道并不是单靠这五个字足以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