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老爷让您去书房一趟。”婢女站在门外,柔声转述着。
竹月闻言,心猛的揪起。该不会是老爷发现宋春风的死,是因为姑娘了吧?
藤椅上的苏尔雅微愣,爹怎么突然想起来找她呢?
她起身把《九仙经》给了竹月,神情复杂的抿了抿唇,抬脚往书房而去。
林溪、竹月随之一道。
书房内。
“爹,您找我?”苏尔雅一迈过门槛,就看到苏安正和几个门客说话。
为了不打扰他们谈论正事,她乖乖的站在一旁。
门客们收到苏安的眼色,识趣的不再言语,主动辞行。
待人走干净了,苏安才将视线移到苏尔雅身上。他明眸里尽是温柔,扬起的唇角漾着笑:“坐下说话。”
“好。”苏尔雅轻轻颔首,规规矩矩的坐在苏安对面。
“听说你在调查二十年前的事?”苏安语调过于随意,像是在说今日的天气。
从苏尔雅频繁去清虚观,他就察觉到不对了。但那时想着有明月和林溪暗地里护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不测。
没想到这一放任,竟真让苏尔雅查到什么了。
苏尔雅下意识的抬眸,视线出触及到苏安温柔的眉眼时,承认道:“是。”
“查到皇上借顾清秋改命的事了?”苏安随手拿起茶杯,明知故问。
有他在,苏尔雅虽卷不进二十多年所引发的旋涡中,但归根结底不是好事。
苏尔雅惊愕到瞳孔放大:“爹也知道?!”
“我要是连这样的小事都不知道,二十年前就该告老还乡了。”苏安说罢,低眉喝了口茶。他再抬眸时,神情严肃了不少:“顾家和清虚观的事,你不要再查下去了。”
“我好些地方想不明白。”苏尔雅倒也不想去清虚观,奈何她不得不去。
何况如果她不去,自己死了不说,顾清秋的灵魂将永远封在清虚观。
苏安看向苏尔雅的目光,始终裹着一抹担心。他沉默了片刻,放下茶杯,方缓声道:“你也不需要看明白。太医说了,你的病需要静养,不适合思虑过重。
我知道你担心苏家的未来,才让林溪提醒明月小心江浔。又时常去找太子,劝他上进。顾景云的死,虽说是顾家咎由自取,但我清楚,你也暗中出了不少力。”
“……”苏尔雅先是一惊,又垂眸不语。
她不明白,爹一直以来的打算是什么?
谋反吗?以爹现在的地位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替太子扫清障碍,让太子登基。再一步步架空太子,直接取而代之。可爹,并没有这么做。
但如果爹不想谋反的话,为什么培养小妹,让小妹手握重兵?
“我说这些,无非想告诉你,你爹年纪是大了,但也不至于到发昏的地步。
苏家的未来并非你想象的那么不堪。我和你娘没别的奢望,就希望你能过的更快活些,别被俗世的东西所牵绊。”苏安眼眸瞬间覆上一抹郁色。
太医的话,还言犹在耳。
这世间没有什么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让人痛心的了。
苏尔雅垂下眼帘,喃喃道:“可……可我也想帮爹。”
“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移。就算你再有本事,也抵不过天命所归。”苏安眸内的幽暗散去,转而被一股坚定所替代。
苏尔雅眉心一蹙,声带着些忿忿:“照这么说,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
“坐以待毙?”苏安唇角一勾,笑苏尔雅天真。
他随即敛去眸光,直言道:“如果你只把清虚观当解谜来玩,可以继续查下去。但如果是担心苏家的未来,就不必在这些事上费神。一切,我自有安排。”
“……,好。”苏尔雅面色一顿。
不明白爹想做什么,但感觉在布一个更大的局。
“快入冬了,清虚观能不去就不去,免得染了风寒。”苏安叮嘱道。
没等苏尔雅回话,就听小厮隔门禀报:“老爷,鲍言鲍老爷来了。”
鲍言?
苏尔雅微微怔住,那不是前任首辅吗?
“下去歇着吧。”苏安听到小厮的话,眼波微动,朝苏尔雅抬了抬下巴。
苏尔雅应了声“好”,便出了书房,带着林溪、竹月回了屏和苑,继续躺在藤椅上。
只不过这次是装睡,实际上是用第三只手去书房偷听她爹和前首辅谈话。
“我来京中办事,顺道来看看你。”头发花白的老头,步伐极缓的走进书房。他满是深纹的脸颊,有着不少老年斑。微陷的眼窝里是双混浊的眼眸,此刻正看向苏安。
“阁老,您来了。”苏安见状,忙出了书案前,扶鲍言坐下。
鲍言缓缓坐在太师椅上,无视奴仆送上的茶,失笑道:“我现在就是一乡下垂钓的老头,哪里还是什么阁老。”
“喊久了,也就难改口了。”苏安坐在鲍言最近的太师椅上,也跟着鲍言笑。
太多年没见到鲍言,再见时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鲍言瞥了眼苏安,意有所指:“听说皇上又病了。”
“现在已经好多了。”苏安顿了顿,装作没听出鲍言的言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