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负手,站在清婉阁外。
冷峻的脸庞平静似水,眼底也无一丝波澜。
就那样静静地,透过雕花木窗,凝视着眼前的美貌女子。
内务总管默默的站在他身后,也抬眼穿过木窗上的空隙望向屋里。
女子安静的坐在案桌前,心无旁骛,专心致志的雕刻着手上的木头。
案桌上,放着许许多多木头雕刻而成的小人。
伊始,君上为讨她喜欢,送来许多玉石供她雕刻,可她一块也未曾动过,只用自己找来的木头。
君上动了怒,命人挖走了院中所有的树木,连树根也未曾留下一根。
女子不急也不恼,就对之前已雕刻好的人像,再进行反反复复的雕琢,细细打磨。
君上又将所有雕像全部搜走,女子还是不恼,淡然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也从未与君上开口说过一句话,看过他一眼,哪怕君上就站在她眼前。
没有雕像刻,她就一整天一整天痴傻的坐在桌前,不吃也不喝。
君上听说后,将那些小人木头雕像还给了她,将大人木头雕像扔进了火堆里,与雕像一起烧掉的,还有那名已被炼成傀儡的男子。
男子的毅志非常坚定与顽强,被炼制了三次,番旗令也左右不了他,尽管他已变成傀儡。
君上下令将他丢弃荒野,本以为他会必死无疑,却不想死的是怪兽恶灵,虽他也奄奄一息,但却未死。
案桌前的女子,一刀一笔的雕着小人的衣服位置,唇角浅浅上勾,目光里有了一抹暖意。
等等,君上不可置信的闭上眼睛,晃了晃头,再次睁眼看过去。
女子表情淡然,眼神专注,并没有与之前有何不同。
虽服过绝情丹,不会再对任一女子动情,但与神女的那些回忆还在脑海中。
已有许多年了,不曾回忆过,也没来过清婉阁。
而今晚,中秋月圆夜,那个本该命丧在自己手下,名叫怜星的小太医,给他带来了神女的内丹。
让他从幻镜里看到了神女与他相爱的点滴,早已硬如磐石的心,在那一刻有了丝细微的裂纹。
他想掩饰,想假装忘记,想抛弃那段回忆,因为他的天下还未夺回。
可那该死的女娃,竟然坚决如铁的告诉他,是神女内丹治好了自己。
于是,他无法入眠,时隔多年,信步又来到这里。
他不想打扰她,只想就这样看着就好。
不为别的,只因她的美貌与眉宇间的那抹悠然与神女有几分神似。
...
怜星端着托盘,跟着内务总管来到晶殿外。
她停了下来,等着内务总管伸手来接托盘。
“君上让你亲自送进去!”内务总管嘀咕道。
看着内务总管神色凝重的表情,怜星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低着头,端着托盘,穿过术法门,来到案桌前。
弯腰从托盘上端起盛着药汤的碗,轻轻放上桌面。
拿起托盘,起身退后,在侧旁目不斜视,垂目站定。
脚下晶石的地面上,软榻前的白色人影站起身来,在案桌前踱着步。
突然,地上的白影动了,电光火石间,在她面前站定,惊觉抬头。
出现在眸子中的是张邪魅的俊脸,目光依旧透着凛冽冰寒。
他拿过怜星手上的托盘,轻轻往后一抛,托盘稳稳落在案桌上。
怜星脸露惊恐,心中大骇,这妖孽要对自己做什么?
难不成又想要掐死自己?还是,还是像冷玲珑说的那个临幸?
不要,若是那样,自己宁愿被他掐死。
双手手腕被冰凉的手指抬起,宽大的衣袖被撩起,整条手臂,布满了许多处或青或紫的伤痕。
手腕被放下,君上抬起白晳修长的手指朝软榻那边一招。
那只药汤碗从案桌上飞了过来,稳稳的悬浮在怜星胸前尺许。
碗里的药汁没有洒出一滴,似从未被挪动过一样。
“喝了它!”语气冰凉,透着不可违逆的威严。
怜星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药汤,以为是自己听错,还是他只想试探自己,有没有在药汤里下毒。
迟疑着,犹豫着在君上目光的逼视下,抬起双手将悬浮在胸前的药汤碗,捧到手中,送至唇边。
“快喝,难不成要寡人喂你喝下么?”君上的眼底有了愠怒,语气重了些。
喝就喝吧,怜星想着,张开嘴,“咕噜咕噜”将碗中的药汤喝得一滴不剩。
放下碗时,君上已坐回到软榻,拿着一副竹卷在看,冷冷的再次开口。
“再去给寡人重新端一碗来。”
...
“君上喝下了?”内务总管见怜星端着空碗,从晶殿出来,赶紧迎上前询问。
“没有,他让再重新端一碗来。”
君上喝下怜星重新端来的药汤,平淡开口道:“给我施针,像上次那样!”
说完,走到晶殿中央,背过身子,抖落身上的长袍,露出挺直而健硕的后背。
怜星蹙着眉,咬牙忍着手臂上传来的伤痛,手腕翻飞施展悬空飞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