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贵姐来找怜星,说赵夫人醒了,要见她,怜星便随贵姐过去了。
怜星走时没叫上云希,云希也因她说那句“离我远点!”心里有些难过,便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早早回了客房。
房里幽暗与寂静,像极了云希此时的心情,他不想点灯,和衣仰面平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屋顶,回忆着与怜星相处过的每一幕过往。
他想不通,琢磨不透,怜星为何会这样待他,自己明明又没做错什么,早上两人唇柔相缠时,她也有回应,可事后却变了一人似的,还让自己要离她远点。
悠悠的长叹一声,他从床上坐起来,抬起手,手掌一摊,唤出小兽。
小家伙一出来,就跳到怜星床上,四处乱窜,对着云希呲牙,吱吱叽叽叫不停,发泄着不满。
云希面带微笑,朝它摊开手掌,上面躺着几颗大大的核桃仁,这是云希晚间在客厅的果盘找出来,特意给它带回来的。
小兽见了这从没吃过的,诱人果仁,顿时丢弃了原则,没有了暴躁的小脾气。
盯着果仁,屁颠屁颠的跳回到云希身边,爬上手掌,双爪捧起一块核桃仁就往嘴里送。
云希用手轻抚它背上柔滑的皮毛,它嘴里塞满果仁,鼓起腮帮子,咀嚼着,仰起头,闭上眼,很是享受。
怜星迈入赵夫人屋中,赵夫人身上之前的鲜艳衣服已换成一件合体的淡青色家居服,花白头发在后脑勺处挽了一发髻,脸上画了一个淡妆。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以前,精神好了许多,双眼里也有了神采。
赵夫人虽然年岁已高,但风韵犹存,气质雅致婉约,看得出来,年轻时定也是个倾城的大美人。
她见到怜星进屋,微微颌首:“先生,这边请坐。”
这时赵千平兄妹俩也进得屋来,见母亲醒来,也十分高兴。
千儿走到母亲身后,双手搭上她双肩,帮她按摩着。
怜星与赵千平分别落座于两侧椅子上,贵姐给几人斟上茶水后,便出门而去。
赵夫人软糯温柔的声音响起:“先生,真是太感谢你了,没有你,我这疯症能不能好,还未知。”
“赵夫人,不用这么客气,都是举手之劳的事,小事,小事。”怜星客套的答道。
“我找先生过来,刚好千平与千儿也在,想说说当年那件事。”
赵夫人掏出一块绸绢来,握在手中,缠绕着手指。
“唉,当时赵家在生意上遇到一个大麻烦,急需要一大笔银子来周转。
王夫人与我是牌友,提起她家女儿喜欢我家千平之事,说若事能成,不要赵家的彩礼,还会倒贴上一大笔银子做嫁妆。
那时,我正为千平之事发愁,这孩子太气人,哪怕他是喜欢个年龄相仿的丫环,大不了娶回来做小也成。
可他偏偏看上了可以做他娘的玉凤,二人还有了孩子。
千平年纪尚小,少不更事,一时被玉凤所魅惑。玉凤却想母凭子贵,什么好话说尽也非要生下这个孩子。
因为生意上的事,我与千平他爹已是焦头烂额,债主逼的紧,就算将这座宅院抵了,也无法抵清所有债务。
我们将王家的事应承了下来,当时那情况,确实是被逼无奈,迫不得已。
千平去外地打理生意后,玉凤从旁人那里得知了王家提亲之事,以为千平不要她了,终日郁郁寡欢,跟丢了魂似的。
孩子不足月便生了下来,是一个女儿,但玉凤是高龄生孩子,孩子在母体内未长全,刚生出来没几个小时便走了。
玉凤很伤心,加上本就郁结未消,便开始出现神智不清,性子暴躁,没人能近得了身。
那年寒冬大雪天,她抱着已死去多日的孩子,在屋外坐了一夜,第二天伙计去给她送饭,发现她已浑身僵硬了。
赵家是场面上的人,加上王家之事,玉凤这事属于家丑,不可外传的。
王家的亲事又催得急,两利相权取其重,我没有与千平他爹商量,就一人拿了主意,决定将这事瞒下来。
找了在宅院里信得过的人,将玉凤的尸身绑石沉到了井里。
把已开始发臭的孩子葬到了那棵老槐树下。
我不敢告诉千平,玉凤母子已逝之事,便谎称玉凤带着孩子跟人跑了。
家里、作坊、铺子里都事先打点好了,统一了说辞。
本以为这样一来,千平就会对玉凤死心,一心一意对王小姐好。
却不想这孩子性格随他爹,是个认死理的犟脾气,不愿娶王小姐,非要等玉凤回来。
我以死相逼,他才应承下来。
我们风风光光的把王小姐迎进了门,王家也兑现承诺给了一大笔嫁妆,还利用自家的人脉,帮我们度过了那场生意上的危机。
家里伙计说井水总有一股臭味,照理都过去好几个月了,不该还会臭才是,我怕玉凤尸身被人发现了,就去井边查看。
没成想井边石台的水渍成了青苔,脚下一滑就跌进了井中。
伙计将我救了起来,第二天染了风寒,服了汤药,寒症好了后,身子还是会发寒,手足冰冷,哪怕睡前用热水烫了脚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