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躲在帝王身后,不敢多看,忽闻一阵狂笑震响鼓膜。
“你母亲她生的一头浓密的鸦发,这棺中妇人却发枯干黄,稀疏毛燥。”卫司远只觉柳暗花明,心中又燃起了希冀,“来人,将这棺梓封好,送回前朝的帝陵,让这妇人好好陪着她的夫君。”
卫司远虎步龙行地出了蒹葭宫,静姝一刻不敢多留,紧跟他的步伐。
“你母亲尚在人世,却不肯来见我,可是恨极了我?”呼吸到干冽的空气,卫司远忽而顿住了脚步。
静姝短暂思忖:“将心比心,母亲约摸不知该如何面对父亲。”
“她若有心躲我,我又该去何处寻她?”卫司远面上的狂喜之色渐退,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落寞和怅然。
静姝仔细回忆着,脑海中闪过:“父亲可认识一位号怀海的道人,师父曾提及此人。”
“颜翁那个入道的侄儿。”卫司远当即下令,“给朕备马!”
看着帝王须臾间消失的身影,静姝陷入了沉思,不知那荣氏可会对自己心生怨怼。
暖轿行至东宫门外,等候多时的刘成急急迎了上来:“主子,梁王府下人来报,丁氏清晨平安诞下一子,啼声洪亮如钟。”
静姝微怔,今日先是开棺,再是闻喜,今岁的初一很不寻常。这孩子生父究竟是何人,可恨卫景辰话只说了一半。
刘成见叶氏面上有愤愤之色,小心地劝道:“太子已立,主子无须忧虑。丁氏之子万万越不过太子去。”
静姝只淡淡一笑:“从库中挑两匹素纱,你亲自送去。”
刘成得了令,出宫来到梁王府,才知那丁氏住的竟是府中偏院。
王府的夏管家为人机灵,知这位昔日炙手可热的内监总管是叶氏的人,一边带路,一边说道:“刘总管瞧瞧,咱们王府的院子可是比旁处别致?”
刘成半眯着眼睛:“可不是,咱家看得眼花缭乱,一步一景,从前咱家见识过定国公府的园子,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夏管家弯着眉:“刘总管这眼力万里挑一,这可是叶夫人旧时亲自收拾的园子,咱们王爷稀罕得很,一花一草都叮嘱花匠们小心侍弄着。”
“梁王殿下待叶夫人自是不同,咱家往日在宫里也知晓一二。”刘成又道,“想来,殿下待丁夫人也是甚好,不知为何丁夫人放着主院不住,反倒住在偏院?”
夏管家如实相告:“这次回京后,丁夫人曾提及搬入主院,王爷却道偏院无人打扰,更适合养胎。”
“还是殿下思虑周全!”刘成恭维着。
听闻管家通传,丁文茵的母亲孙氏在外间相迎,毕竟是皇城里的红人,又是东宫那位派来的,面上总要顾及:“劳刘总管亲自跑这一趟。”
刘成躬身道:“尚书夫人折煞老奴了,咱们主子知丁夫人这里不缺什么,就派奴才送两匹素纱来,做婴儿贴身衣物最合适不过。”
“有叶夫人照拂,我也放心了,小女这后半生必定顺遂。”权衡利弊,孙氏并不介意眼下做小伏低。
刘成眼眸微动,漂亮话谁不会说:“咱们主子昔日承丁夫人时常惦记,这恩情切切,友情依依,且来日方长,断没有不来庆贺的道理。”
孙氏装模作样地摸了摸那两匹很是寻常的素纱,与这老狐狸话里话外地过着招,心里很不痛快,可依旧千恩万谢、客客气气地将刘成送走。
半躺在塌上,一脸苍白的丁文茵,见到那两匹缟色棉纱,推开丫鬟喂到嘴边的红枣蛋羹:“那水性杨花的贱妇怎敢如此羞辱我,素纱音同肃杀,是想大喜的日子送我二尺白绫不成!”
孙氏怕她怒极伤身,耐心劝慰:“我的儿,你与她计较什么?待王爷回京,你伺候好王爷,还怕日后扳不倒她?一个不贞不洁的妇人,王爷未必还会正眼瞧她。到时,说不准谁为正妃,谁为侧妃。”
“母亲,我也得了儿子,偏生晚了几日,不然眼下该是我儿做太子,怎轮得到她的儿子!”丁文茵很是不甘。
孙氏看了看那襁褓中的婴儿,听闻太子生得俊美,眼睛似梁王,可自家的外孙既不像梁王,也不同女儿,心下称怪,嘴里却耐心劝着:“太子能立就能废。待你与王爷琴瑟和鸣,笑到最后的便是我儿。”
丁文茵怒气渐消:“把这两匹破布拿出去烧了!”
孙氏忙出声制止:“你且耐住性子,王府里都是眼睛,你若做在明处,就是与叶氏撕破了脸,往后在王爷那儿更不占理。”
“罢了,收到库里,莫要碍了我的眼。”丁文茵趴在母亲肩头,“母亲,替女儿求求父亲,再送本折子进宫可好?”
孙氏知她心思,低声细语:“你父亲为了你名分之事,明里暗里与今上提起多次,陛下只推说等梁王回京再议。眼下于相一派不比从前风光,你父亲也没了办法。”
丁文茵见指望不上父亲,又道:“母亲帮女儿寻些药来,可好?”
“你需要何药?王府中难不成还缺了药材?”孙氏不解。
丁文茵惨白的脸上泛起红晕,凑在母亲耳边小声嘀咕。
孙氏微惊:“王爷血气方刚,你何须此物!”
“母亲帮我寻来便好!”丁文茵撒着娇,没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