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大晋朝惯例,三品以上官员大婚后,应奉诏携妻子进宫听封。可因这谣言满天飞,便是周皇后也有了耳闻,请示圣上后,静姝的封诰姑且推后。好在静姝并不在意,毕竟只是个虚名。
一品诰命的于相夫人近日懒得出门,那些贵夫人们见了她,总要含沙射影地问上两句。一向吊贺迎送、应酬不暇的梁氏如今在家里闷坏了脾气。
这日于渊成前来请安,梁氏又动了肝火:“来来回回看了多少个姑娘,你总是鸡蛋里挑骨头,眼下没有高门贵女愿意与你议亲。近日坊间又传开了,说你默认与那叶氏纠缠不清,可有此事?”
于渊成腰都不敢直起,偷眼看向父亲,于相直摇头,捧着茶盏,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前些日子,初闻这些流言,于相也很是恼火。可那镇南侯卫景辰,每日依旧精神抖擞地站立在朝堂之上。于相见正主尚且从容,自己更没了介怀的道理。
于相能够置身事外,梁氏却不能,幺子这终身大事尚未解决,岂能又受谣言拖累。
于渊成心中惴惴不安,他的确存了些心思。静姝是他心头无法填补的缺憾,自从谣言甚嚣尘上,他在隐隐期待着,若是镇南侯怒而休妻,他便又有了弥补过错的机会。
那日,有那好事的同僚觍着脸问起:“于大人,坊间传闻大人与那叶氏,是否真有其事?”
于渊成想起和离后,与静姝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陷入了回忆。未想自己的沉默竟助长了新一波的风言风语。
于渊成犹记得,翌日的朝堂外,与卫景辰擦肩而过,那镇南侯的眼中满是不屑。于渊成心中恨极,自己与静姝四年的朝夕相伴,若非自己糊涂,静姝岂会嫁给一介武夫。
此刻,梁氏问起,于渊成思前想后,说道:“母亲,儿子暂且不想再娶,母亲若是急着抱孙儿,不如停了儿子房中侍妾的避子汤……”
梁氏抓起茶壶,将半温的茶水泼在他的脸上:“你肚子里那些弯弯绕,莫要以为我不清楚。但凡我在一日,那叶氏休想再踏进于家的大门。”
于渊成早年那纨绔子弟的气性被梁氏的一盏茶唤醒:“若儿子真有机会接回叶氏,便是拼了性命也会娶她。”说完,便拂袖而去。
于相眼见形势不妙,借口更衣匆匆而去,空留那梁氏在屋中气得两肋胀痛。
这日万里无云,阳光炫目,周氏一早也来了静姝的无名医馆,有心宽慰她诰命之事。
如今这里看病的妇人虽多,倒也秩序井然,偶尔有些妇人带了孩童前来诊治,静姝也不拒绝。
周氏托着腮看着静姝一脸专注的神情,只觉她光彩夺目,就连微蹙眉心的模样都异常惑人:“若是静姝是个男子,只怕我已经暗许了芳心。”
静姝一边让面前复诊的妇人伸出舌头,一边笑骂道:“姑奶奶,你是嫌关于我的闲言碎语还不够多嘛!”
那看病的妇人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义愤填膺地说道:“夫人莫怕,如今坊间谁敢再说夫人的坏话,我们便用唾沫星子淹死他。”
静姝但笑不语,这市井妇人的战斗力之强,远远超乎自己预料。
眼下坊间都传,镇南侯夫人天人之姿、菩萨心肠,无端惹了其他贵妇的嫉恨,才会有此无稽的谣言。
更有那胆大包天的男子偷偷在附近窥视了静姝的样貌,回去后四处感慨:“平生不曾见过更美的妇人,便是不能生育,也万万不舍离弃。想来,那眼瞎心盲的怕是于家,有眼不识金镶玉。”
午后,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周氏开心地站起身来,打算拉着静姝一道品尝新得的荔枝:“就得了这一小筐,留着与你尝鲜。”
静姝一边净手,一边说道:“这东西稀罕得很,也就你大方。”
周氏刚想说话,忽觉腹中一阵隐痛,扶着肚子又坐了下来。
静姝一惊,问道:“可是腹痛?”
周氏点点头:“下腹有些疼痛。”
静姝抓起她的手腕,摸了上去,片刻后问道:“你上次小日子是几时?”
周氏有些迷茫,贴身丫鬟琉璃回道:“约摸有四十日了,可主子向来信期不准。”
静姝笑道:“你主子如今有了身孕,往后警醒些。”
周氏眼神迷离,夫君一直拖着不让她有孕,只说待她年纪大些再作打算,如今不知他会作何反应。
静姝捏捏她的鼻子:“别想了,赶紧回府休息去。”
静姝亲自送她回了府,一路上握着她的手说道:“莫要胡思乱想,子女皆是缘,既然来了,便欢欢喜喜地迎接。”
周氏靠在静姝身上:“我与夫君之间终归隔了那个赵云琦。我并不确定他是否会期待这个孩子。”
静姝摸摸她的脸颊:“他既接了你回府,便该有这打算。”
许国公府前,接到下人传讯的许晏明已经在门前焦急地候着,与静姝道了谢:“劳烦卫夫人亲自送沐妍回府。沐妍眼下如何?”
静姝说道:“胎像尚稳,无须用药,静卧几日,我再来瞧她。”
许晏明闻言松了口气:“如此便好,沐妍在京城只有夫人一位挚友,劳烦夫人得空了常来。”
静姝迟疑了片刻,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