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见她盯着自己的脖颈,不由坐到梳妆镜前,那朵朵盛开的桃花十分显眼,顿时一阵羞恼,忙唤南玉取来那件缕金百蝶穿花大红对襟竖领襦裙,梳起倭堕髻,插上攒珠累丝金凤衔红宝步摇,耳坠红宝金珠耳环。
想着今日头回见公婆,静姝还是上了妆,却不似昨日那般浓烈,一时兴起画了个远山眉。
揽镜自顾间,卫景辰出了隔间,已换上了一身紫棠色忍冬纹缎面直裰,腰间系了条五指宽的墨玉腰带。
静姝见惯了他着玄色的衣衫,今日见他穿紫色有说不出的矜贵风雅,不由赞道:“紫色极配郎君。”
卫景辰望着镜中那远山芙蓉、玉软花柔的娇娘,走了过来,从背后揽住她的肩臂,在她耳边细语:“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静姝轻笑回头,本以为嫁这武将,生活中会少了些乐趣,如今看来,自己着实低估了他。
卫景辰见她笑弯了眉眼,不由吻上她的桃花眼。
静姝轻咳:“有人。”
卫景辰不以为然:“你我夫妻,无需介怀他人。”
二人说笑片刻,才起了身去正厅。静姝昨夜便听他说,今日巳时奉茶,才定定心心地睡到辰时。
一路上,静姝仔细地观察这卫宅,卫家不愧为江南第一氏族,这宅子约摸有五六个定远侯府的大小,院落套院落,楼阁附楼阁。
这宅子正中的花园里,古木参天,怪石林立,环山衔水,亭台楼榭,廊回路转,有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春之草。既有北方宅院规模宏大的气派,又有南方园林移步换景的雅致,步步现景致,处处有洞天,路路皆通达。
因卫宅地大人多,采光充足,虽与许国公府同为百年老宅,却并无阴森之感,来来往往的丫鬟小厮井然有序,目不斜视地低头走路,可见卫府规矩极重。
静姝想到昨夜那方喜帕,多少有些不安,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
卫景辰见她面上渐渐没了笑意,突然拉住她的手,停下了脚步。
陷入沉思的静姝陡然被打乱了思绪,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卫景辰摘下她发间一片无患子花瓣,轻声说道:“母亲常年待在自己院中,不喜过问家中事务,如今宅中掌家的是三婶。可无论宅里宅外,当家的只会是父亲,故而母亲虽不掌家,却无人敢有一丝怠慢,下人敬母亲远胜三婶。”
静姝笑了:“郎君是想告诉我,这卫家妇人在宅中的地位取决于夫君。若是夫君是个能干的,妇人就能挺直腰杆,无人敢欺。”
卫景辰搂她入怀,在她额头上动情地落下一吻:“夫人聪慧,一点就明。”
静姝有些羞涩,毕竟二人行在花园中,旁边廊下常有下人经过。
可转念一想,卫景辰怕是想借此举告诉自己,在卫家,他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自然无须在意他人感受。不由打趣道:“郎君言下之意,小妇人只需伺候好郎君,便可保家中地位稳如泰山。”
卫景辰轻轻捏住她秀气微尖的下颌,认真地说道:“此言差矣,夫人只需安心享受为夫的伺候便好。”
此话一语双关,语出深意,静姝勾唇笑得娇羞。
卫景良随着父亲迈入花园时,见到的便是眼前这幕,静姝微微抬头,下颌到颈部的曲线美得触目惊心。
饶是卫三爷这儒雅之人,乍见美人侧影,也是一瞬失神。
“阿兄,你怎么还在这里?”卫念汐进了园子,却见兄长与那新妇在花园中旁若无人地亲昵,不满地嘟囔道。
卫景辰回头,见了妹妹,便招手唤她过来。余光又瞥见卫三爷父子,转身与三叔见了礼,静姝跟着福了礼。
卫三爷微微一笑:“你们兄妹许久未见,聊上几句再带新妇去正厅也无碍。”说完,便领着心神不定的儿子先走了,心中暗自感慨,难怪这兄弟二人皆动了心,确是难得一见的佳人。
卫念汐不情不愿地走近,神情中带着几分委屈,往日兄长虽不喜与家中姐妹接触,可待自己始终是独一份的。
可这次兄长归家,却对自己视若无睹,偏偏还对那二嫁的妇人呵护有加,心中怎能不委屈。
卫景辰问道:“念汐终于舍得回来了?”
卫念汐点点头:“昨日上午随舅舅们一同回的府。”
卫景辰叹道:“这里不比夷寨,规矩还是要守的。过来见过你的嫂嫂。”
卫念汐虽不满,兄长的话却不敢不听,昨日在新房中已经惹怒了兄长,自己也是有些后怕,便上前草草施礼:“见过嫂嫂!”
静姝并不在意,横竖自己这世,冷眼也见了不少,淡淡地回道:“妹妹好!”静姝不愿委曲求全、刻意逢迎他人,即便是小姑子,也不能例外。
卫景辰对妹妹略带严厉地说道:“晚些去寻你,莫要再淘气。”
卫念汐轻哼了一声,便径自离开了。
卫景辰转身对静姝说道:“她天性倔强,父亲在荆州之时,她随舅舅们去了夷寨,怕是被娇惯了些时日。”
静姝但笑不语。卫景辰知她性子,不会强迫她接受自己的妹妹,轻抚她乌鬓的碎发:“凡事但凭你本心,你欢喜我便欢喜,天塌了亦有我顶着。”
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