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叶静川完全出于泄愤,可几个回合下来,却觉酣畅淋漓。
卫景辰原有些顾忌,可渐渐也看出叶静川已经灭了心火,招式间有了章法,便放开了比试。寻得如此对手,实在痛快!
二人皆自幼好武,眼下难得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都有些恋战,足足比了大半个时辰。围观的官员纷纷大呼精彩。
最终,卫景辰险胜半招,拱手作揖,放低了姿态。叶静川并无不悦,此刻他已平息了怒火,看卫景辰也顺眼了许多。
卫景辰见他神色如常,赶紧趁热打铁,邀他晚上去府上饮酒。
叶静川正想与他论一论昨夜之事,卫景辰的邀约正中下怀,略一点头,应了下来。
此时,静姝并不知晓他们比武之事,正忙于接待乳母刘氏。刘氏本是母亲曹氏的贴身侍女,嫁人后又做了静姝的乳母。静姝在出嫁前将乳母刘氏送回京郊的乡下养老。
时隔五年,刘氏再见到自己奶大的孩子,很是激动,抹着眼泪说道:“咱们小姐如今瘦了下来,真真俊俏,天仙也不过如此。可惜夫人见不到了……”
静姝耐心安慰着这位一手带大自己的刘氏,最后言归正传,问起了母亲与崔家之事。
刘氏听闻李氏已被禁足,又潸然泪下:“老天开眼,那贱妇终于得了报应!小姐如今大了,也该知晓当年的旧事。”
“侯爷戍边那些年月,崔老夫人常常思念早逝的女儿,就派人接了夫人去闲话家常。夫人极重规矩,很少与崔家男子碰面。可偏偏有那乱嚼舌根之人,暗中诋毁夫人。小姐幼年相貌又有几分崔家人的影子,那贱人李氏借此暗中流传是非,害的侯爷误会了夫人。”
刘氏说得含糊,静姝却也知晓了大概,想父亲长年征战在外,母亲又常往崔家探亲,加上自己酷似崔家人的长相,在李氏的挑拨下,父亲怕是误会了母亲。
本以为母亲是因为李氏得宠,才郁郁而终,未曾想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送走了刘氏,静姝心中沉重,记忆中的母亲十分疼爱自己,为了哄幼女吃几口饭,时常用草叶编些蚂蚱、蝴蝶;女儿发烧时,整夜不眠不休地守侯着……
意难平的静姝独自前往花园散心,远远看见叶静瑜眉头微蹙,凭栏喂鱼。静姝略一犹豫,走了过去。
叶静瑜有些意外,从小到大,长姐极少与自己走动。撒了鱼食,叶静瑜福礼:“长姐也来喂鱼?”
静姝浅笑:“快入冬了,鱼儿也该贴贴秋膘,不然冬日漫漫,怕是难熬!”
叶静瑜一怔,自己的人生怕是也要迈向寒冬。幼年,对比叶静姝,自己无疑是幸运的,容貌秀丽,又有母亲呵护,每每看到那个闭门不出的长姐,叶静瑜都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女,应有尽有。
叶静瑜抬头,望向斜靠亭栏的叶静姝,姿态慵懒,却气质雍容,容貌艳丽,却又明媚脱俗。本是自己不屑一顾的和离妇人,却在归家后惊艳众人,独得父兄的宠爱。
如今反观自己,倒是一无所有,既失去了母亲的庇护,又不得父亲的欢心,甚至自己极为期待的亲事恐怕也将化为泡影。
命运的反转来得如此之快,猝不及防。
叶静瑜神情恍惚,落在静姝眼中,暗生同情。叶静瑜与她,并无深仇大恨,那些女儿家的小心思也无大错。
“妹妹下月就要及笄了,保重身体要紧!”静姝望着妹妹眼下两弯乌青,轻声说道。
叶静瑜心中隐隐不悦,她一向骄傲,只觉长姐话带嘲讽,低下头回道:“谢长姐关心!”
静姝却瞥见她嘴角的不屑,暗道不识好人心,自嘲一笑便转身离去。
回了晓风苑,玲珑正在细细查看主子明日出席公主府上菊花宴的衣裙,静姝觉得无趣,便去了父亲的书房,想去寻几本新书。
定远侯正在处理军务,见到静姝前来,有些惊喜:“今日怎么想到来我这里?”
静姝看着书架上种类繁多的书籍,随口问道:“今日未见兄长,父亲可知他去了何处?”
定远侯挑眉:“静川下了朝便和镇南侯去了校场比武,据说输了半招,约摸此时喝酒去了!”
静姝瞬间站直了身子:“兄长为何要与那镇南侯比武?”
定远侯摇头:“侍卫来报时,为父也觉惊讶。”
静姝忐忑,莫非兄长发现了什么,随便取了两本书,就急急告辞出了书房。
定远侯不解,今日这兄妹行事透着古怪。
晓风苑内,玲珑回话:“昨夜奴婢站在院内,曾看见世子爷望了一眼院子。可世子爷未发一言,转身就离开了!”
静姝颓丧着脑袋,以兄长的智慧,怕是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夜都深了,你傻傻地站在院子里,不合情理。”
玲珑细想,也觉自己荒唐:“奴婢愚笨,连累了小姐!奴婢下次一定谨慎行事。”
静姝扶额:“怕是没有下次了!原也不能怪你,是我自己思虑不周。”
叶静姝觉得自己大概摊上事了,晚饭后便开始各种折腾,指挥几个丫头炒花生、烤玉米,打算用美食去讨好兄长。
可直到夜深,静姝也没等到兄长,在忐忑中昏昏睡去。
直到日高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