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打尖儿还是住店?”
孙策正要回话,却被另一伙计看到腰牌,惊喜道:“这不是孙少将军吗?你堂哥前几日来此,方与我们讲过少将军生擒祖郎大破庐江的英勇事迹。快,后院雅间有请!”说罢,不等孙策反应,几人便笑盈盈地将孙策连推带拉请了进来。
原来这里便是“望春楼”,方才孙策进门时正在愣神,未曾看到牌坊,此处确实与旁的酒肆无异,好似并非风月之所。孙策被一路引着,但见院中假山错落,修竹俨然,当中一湾浅池,水清无鱼,正中乃是一方别致小亭,以青白色纱帘隔断四周,朦胧如月影,甚是雅致。
孙策恍惚间听到悦耳琴音汀淙,似是从亭中传来,他定睛欲看个究竟,恰逢池上风动,纱帘飞舞,竟露出一女子姣好容颜,婀娜身姿。孙策见此,回身摆手道:“不过就是打个尖,何必这么隆重,我看不如就在堂下好了。”
小厮见孙策似有去意,轻笑推着他结实肩背:“将军不必担心,这不是倡家,而是我们掌柜,久慕将军功名,特来相邀。”
许是听到孙策与小厮说话,亭中琴声戛然而止,那女子低声道:“奴家久闻孙少将军大名,今日你既有缘入了我的酒肆,我便邀你共饮一杯,孙少将军难道还怕我这小女子不成?”
不过是些庸脂俗粉,在吴郡时也见过不少,哪里有什么怕的。孙策冷哼一声,一甩衣摆,大步走入了亭中。
一股清雅的莲花香气扑来,孙策拨开层层纱帘,只见一素衣女子以纱巾遮面,正在拨弄琴弦,她那十根白净如葱管的手指轻盈拨弄,七弦琴流音倜傥,时如高山峻石,时如芙蓉泣露,时如昆山玉碎,时如刀枪铁骑。孙策出身沙场,胸有丘壑万千,被这琴音敲打,仿佛有了共鸣了一般,驻步而听,半晌未语。
曲罢,那女子莞尔笑道:“孙将军怎不落座,倒让小女子不好意思了。”
孙策面上应承,双眸余光却四下打量这亭子,此亭竟有八角,各面悬挂这排列错落的纱帘,让人不禁想起《易经》中的八卦经学,而这女子与自己相对坐在中央,正合主客不同之道。
方才那两名小厮将玉盘珍馐送上,其间不乏虾鱼鲜脍,甲鱼熊掌,玉壶琼浆。孙策睨着眼前女子,嘴角泛起一抹坏笑:“你便是这望春楼的老板娘?”
“正是,小女子姬清,虽是一介女流,却懂得爱惜英雄呢。”
说着,姬清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栀敬孙策。孙策佯装欲饮,却先将杯盏放在鼻下一嗅,确保无虞后,才一饮而尽。
见姬清撩拨开轻纱饮酒,孙策以手抚膝,挤眼道:“姑娘为何喝酒时还带着面纱?难道是生得太丑,怕吓着孙某吗?”
姬清也不恼,笑回道:“妇道人家,不便抛头露面,令少将军见笑了。”
“既是不便露面,为何我堂兄却曾见过姑娘芳容?难道你……看不起孙某?”
孙策果然狡诈,竟用方才姬清激他之言反击。姬清无法,只得取下了面上纱帘,垂眸笑对孙策道:“蒲柳之质,怕是难入少将军的眼。”
“姑娘此话严重了,你我萍水相逢,还请我吃饭,哪有嫌主人丑的道理?”
姬清一怔,心想自己今年二十有四,即便不算容貌倾国,亦是美人如玉,风流婉转,怎的落在孙策眼中,倒摊上了丑陋之名?
不过姬清到底是见过世面之人,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她低压皓腕,起身为孙策斟酒,好似无心又似有意:“少将军可曾想过,另寻一位良主?”
孙策面色一凛,凝眉望着姬清,却见她挂着一抹暖人心脾的笑,好似方才之言不过是随口问问,并无其他含义。
孙策未正面答话,转言与姬清聊了几句闲话吃了些酒。酒过三巡,姬清忽然以手撑住额发,喃喃道:“孙少将军,小女子酒量不好,只怕……不能与将军对饮了。”说罢,姬清竟“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孙策大惊,上前探过她的口鼻,却见呼吸无恙,正当他不知所措之际,亭外忽然传来了周瑜的声音:“好你个孙伯符,竟在这里吃花酒,让我好找!”
月挂疏桐,夜深人静之际,周瑜与孙策仍未回还,大乔与小乔只得先回营房去。乔蕤下部已得令撤兵回寿春,今日一整日皆做拔营准备。
本以为父亲在外,督查拔营情形,未想他却等在帐里。见到大小乔,乔蕤沉声道:“婉儿,你出去玩一会儿,爹有话跟你姐姐说。”
小乔应了一声,走出帐,溜到一侧窗口下坐好。不消说,乔蕤要说的事,必然与孙策和大乔的婚事有关。小乔立耳静听,果然听乔蕤叹息道:“莹儿,想来封赏之事,你已听说了。朝廷封的庐江太守是刘勋,不是孙伯符。”
大乔眉眼低垂,应道:“是……”
“莹儿,为父并非贪慕权势,只是主公好似有意打压这小子,为父若是明目张胆,纳他为婿,只怕今后难以立足啊。”
大乔好似站在天平之上,一头担着父亲,一头牵着孙策,无论她偏向哪一方,另一方皆会坠落谷底。父亲于她有养育之恩,与父亲的安危相比,自己的幸福又算得了什么?
可要将孙策割舍,谈何容易?本以为能与他结发为夫妻,他甚至已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