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丁,你老头儿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承受的苦痛比我多多了,我哪里还有什么怨气。”
陆康微微点点头,苍白凹陷的面颊上浮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一直沉默在侧的陆夫人双眼含泪,上前对孙策拜道:“多谢孙少将军!”
“折煞人了,陆夫人快请起!”
“孙少将军只怕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便不再耽搁你了,老身在此陪伴大人便好。趁着雪积得走不了路前,少将军快下山罢。”
孙策看看陆康,见他神态甚是安详,便拱手对陆夫人一礼:“那……孙某得空再来看陆大人。”
孙策起身欲走,陆夫人却忽然想起一事,取出枕下锦囊,递与孙策:“大人竟把这个忘了,他先前特意备好,欲送与少将军。日后少将军若要离开庐江,再打开看罢。”
孙策一脸懵懂,却还是好好接过锦囊,冲陆夫人拱手一礼,拿起银枪走下了重楼。
大雪依旧,万籁俱寂,唯有琼花飞落之声簌簌。舒城终于攻破,孙策却无想象中那般欢悦,甚至陡然升起了几分怅然。人活一世,功业与名望,皆是过眼云烟,谁能想到,陆康这样位列九卿的重臣,临终将去,相伴在侧的除了垂暮老妇,便是青灯古佛。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孙策立在风雪中,任由雪花沾衣。此时此刻,他忽然非常思念大乔,若是能与她这般相携到老,该有多好。
舒城外十里处,周瑜冒着大雪御马疾驰。雪拥马前,步履维艰,可周瑜依然全力打马,转过山区终于见到了那支旗帜不明的队伍。其后,百余只大鸟遮天蔽日,仿若流云般,让本已黑压的天幕显得愈发暗沉。
蒋钦率百人队伍,使出吃奶的劲儿才追上了周瑜,他策马上前,焦急道:“周大人,怕是来者不善,我们快躲一躲罢!”
那无帜军队足有两三千人,怪鸟不过百余,却仍追得他们丢盔卸甲,血溅三尺。周瑜快马加鞭迎向飞鸟,猝然冲进了密密麻麻的鸟阵之中。
蒋钦等人皆吓得三魂不见七魄,赶忙弯弓搭箭,欲掩护周瑜。正当此时,四下里一声笛响,那鸟群迷离一瞬后,便如同活水一般流动开来,振翅互鸣,扶摇而上,盘旋于顶,而后相携飞走了。
此时蒋钦方看清,那横笛徐吹者不是别人,正是周瑜本人,他不由拊掌叹道:“嚯,好一个 ‘曲有误周郎顾’,真是了不得。”
沙沙落雪中,受伤士兵吟哦不止,周瑜将药瓶分给蒋钦等人:“劳烦蒋队率与众位兄弟,给这些受伤士兵每人一粒,让他们尽快吞下。”
周瑜竟也不问这些士兵究竟是谁,便让他们去救人?蒋钦不禁疑惑,可想来周瑜一向筹谋深渊,便拱手一礼,照他吩咐行动去了。
果然,打头处,马车帘帐一掀,乔蕤在裨将的搀扶下缓步走下。虽然隔着纷扬雪花,但周瑜依然能看出乔蕤面色不太好,可他并不肯服输,仍是戎装,披坚执锐。见到周瑜后,乔蕤推开身侧裨将,拱手对周瑜道:“原来是周大人,多谢解围之恩……只是这鸟究竟从何而来,又为何会听周大人指挥,实在令乔某诧异。”
不是说乔蕤兵败重伤,回寿春休养了吗?怎的又出现在此处?蒋钦心生疑虑,与手下人耳语几句,令他速速回报韩当。
周瑜轻笑一声,未正面回应乔蕤的疑问:“乔将军来得正好。今日伯符已率部攻克舒城,将城中守军全部俘获,现下正清点人数。请乔将军上车,周某为你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