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比人强。
郁郁无为的秦向生,终是敌不过自家大舅的警告,只得心有不甘的枯坐着,沉寂于狭窄的小船之中。
两方的职业者们互相煎熬,隔着蒙蒙水汽,勉强维持暂时的平衡。
就像一杆粗制大秤,在暴雨中悄悄悬起。
一端是摇曳的托盘,积攒着陨水的压力。
一边是晃动的坨铁,硬抗有化冰的冲刷。
眼下未倾,不过,是时局未到。
“呼呼!”
河岸泥滩。
上身无衣的鼠人划开浓雾,顺着那股难定的隆隆大风,面色沉稳如初,在众人牵挂的目光里,终是安全归来。
军心稍稳。
他拍打着翅膀,扫视了一眼那些龟壳堡垒下明灭的微芒,稍稍悬停片刻后,并没有选择回落于原点,而是在靠边的河岸降下,慢慢走到了张和面前。
“怎么样?”
后者扶刀而立,稍有些发红的手背上,关节黄白略消。
大敌当前,主帅孤身亲探。
如此冒险的举措,让他心底,确是有点隐隐的担忧。
但好在,一切顺然,也算勉强维安。
“那边好像真没什么打起来的欲望。”
鼠人回忆着一刻钟来的岁月,眼下,并没有注意到面前人的细节。
“应该有一位甲级坐镇,三十一艘快船,总共六十七个缉罪师。”
他皱了皱眉头,说话声音不大,语调里,仍旧暗藏不解。
如同浅显的理论精神,遇到了复杂的现实情况,两者之间的落差,让这位精壮汉子,一时无法接受。
毕竟,这股力量,已经足以和他们血战数次,即便自家艰难获胜,那也必然是一种惨胜。
可他们偏偏不动。
这又是什么意思?
威胁?
迟迟不动的威胁,哪有会动的威胁大?
震慑?
一群木头雕塑,哪有什么能力震慑?
诱饵?
笑死。
他们连船都没有,想吞饵,都没有办法去吞…
……
万千头绪如麻。
周湛眨了眨眼,心里微微一堵,索性回过神,按下愈发猖獗的胡思乱想,不再去猜测,浪费脑力。
“徐松他们危险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溜去。
天地间,唯有风声长存。
没多久,张和便醒过脑袋,将自己的推测直接诉出。
他所知的东西虽然不多,但也大概清楚,这边的人,应该算不得缉罪师们的主力。
那,第四区的真正目标,就已非常容易推断。
“我知道。”
鼠人对此早有预料。
毕竟,从事实出发,他才是第一个得到情报的人。
“你可以带点人去帮一帮。”
后者负手于背,眼神微微下移。
仿佛先前的不语,只不过,是为了考虑张和的态度。
“最多带多少。”
青年的心神再度提起,稍稍紧张之际,面色颇为严肃。
“我要五个丙级,二十个无级别,其余的,你都可以带走。”
时不待人。
虽然那边可能还算不错,连求援的烟花,都没有在空中炸开。
但,既然已下定决心,鼠人自是将打好了的腹稿,对其尽数托出。
毕竟,如果后者一直不说话,待他开口,去亲自支援爆拳时,这些职业者,也是打算给张和留的。
“好。”
虚礼多无用。
张和点了点头,也不客气,只果断转身后,便径直向着那些堡垒走去。
光影浅淡。
地雷身份识别的锁扣,在黑暗中划过一道无形的曲线,从一人腰间,飞到了另一人的掌心之上。
“祝你成功。”
张扬的巨翼盖过乌云,似妖魔一般诡异的怪影微微一动,丢下祝愿后,毫不留恋地与青年背道而驰,又一次,选择了逆风飞行。
这回,他要给那些可爱的缉罪师们,带点弥足珍贵的礼物。
……
“准备出发。”
点人的过程,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
远在鼠人再度归来之前,后面两排和中段一截的堡垒内,遵循着某种规律的暴徒,便已列阵于河滩后方。
张和一手持枪,一手握刀,背上长物入鞘,必要的子弹,早被他悬在腰间。
面色各异的暴徒们勉强维持着纪律,在寒意肆虐的小道上默默行走,后者踩着前者的影子,也算是半个幼稚的游戏。
直到,一行人转过鼓起的小山头,在大路的终点处,望向了那片生活着十万人的石木森林。
“唔。”
他们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的低低一叹。
十八区北街上下,难得在如此时候,依旧灯火通明。
一盏盏并不大亮的浅黄光晕,照映着一张张深色的凡俗面孔,高矮胖瘦,像是以现实为蓝图的皮影盛会,虚妄朦胧。
“他们来了!”
黑暗中,似有神明指路,随着一声骤而暴起的提醒,牵引众人目光。
那一刻,无光的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