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掠过清云,洒落在峡谷,钻入鬼宅的日晷房间中。
房间之中,遍地皎洁,如白砂糖般甜。
段妙妙不由感叹:“今晚月色真美。”
白蔹摸着段妙妙的脑袋,道:“说的跟你真的能看到月亮一样。”
一抬头,段妙妙透过小洞,只能看到天空中的一处繁星,哪里会有月亮的身影。
但她仅仅是看到一小片天空,就能想象到一整片星河。
天空中一定有闪亮的星星,皎洁的月亮,朦胧的清云,晚风一定踩着清云,抚携着星星,携月光来到人间。
提醒冬天的人穿好衣服,小心染上风寒,为夏天忙碌的人带来凉意,让他们更好的工作。
为春秋的我们带来欢声笑语,见证我们的成长与进步。
还有,落泪。
转眼半年过去,白蔹与段妙妙得到了天底下最强的武学著作,但他们毫不关心。
他们也已经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依然没有任何出去的线索,但他们也不关心。
此刻,坤地房间中,白蔹与段妙妙坐在床边,眼角瞟着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他们都说不出话。
吾辈修武,逆天而上,与万物抗威争礼,其乐无穷。
然则上天入地又如何,过些日子,还不是要躺在床榻上,死狗一样等死。
你是皇上你也要这样躺着,你是叫花子你也要这样躺着。
无非就是躺的床怎么样,床边的人都是谁。
说来,天为被,地为床,死在天地之间,好像也未尝不比躺在龙榻,万人哭悲,天下缟素的皇帝差劲。
反正你都要死了,天下而泣还是死了没人埋,有什么区别?
死是一定要死的,但是怎么个死法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是以,能讲究,不将就。
李贺原本以为自己会带着武学大典,还有天烨帝的秘辛,独自躺在床上,一睡万年。
谁知道两个小娃娃机缘巧合下闯了进来,正好能让李贺吐出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绝密,还能让十大宗师的心血不说重现于世,也算能有人评判,最最重要的是,有人看着自己死了。
死之前,床边有人陪着,总归是不错的。
卦不敢算尽,要留变数,李贺现在才明白。
你算来算去救不了你,而你留的变数却救了你。
若不是鬼宅入口有空门,白蔹和段妙妙怕是已经死在鬼宅门口,李贺也只好独自一人郁郁而终,天烨秘辛和武学大典更是无人分享。
二十几年的孤独,当下就要终结,说来也算是解脱,李贺的心中竟有些满足。
转念间想到床边的两个小娃娃,李贺叹了一口气,自己是要解脱了,这两个小娃娃却是才刚刚开始。
他们两个都是二十岁的年纪,掰着手指算,少说也要在这里待上七十年。
这可比李贺呆的时间还要长,不过他们是两个人,还能有所陪伴。
这也算是不错的吧。
李贺左手抓着白蔹的手,右手抓着段妙妙的手,一股莫名的心情应运而生。
谁都没有死过,死的时候有两个后生伺候,这种感觉真就像是自己的亲生子女。
事实上,李贺有一个儿子,名叫李奉天。
唉,算了,想再多也没用,这个儿子也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想到他的老子。
气息越来越弱,李贺无力道:“要死了。”
白蔹与段妙妙皆默然。
李贺道:“这辈子也没什么解不开的了,只是以后要苦了你们两个小娃娃。”
段妙妙哭着摇头:“不苦不苦,前辈才苦。”
看着哭得不成样子的段妙妙,李贺和蔼的笑了,道:“我死之后,内力溃散,重归天地,与其让它消失在天地之间,倒不如再最后成人之美一回。”
抓着段妙妙和白蔹的手握的越来越紧,一股无形而磅礴的力量从手掌中沁出,转而流入两人的体内。
刹那间,两人的眉毛齐齐紧皱,这股力量虽然被李贺刻意淡化,但其强度仍然不容小觑。
真气在两人体内横冲直撞,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牛。
五脏六腑,奇经八脉,瞬间被摧残到极致,哪怕再加一根羽毛就会全盘崩溃。
就在此时,两人的气息倏地暴涨,氤氲的烟雾中,两人体内的情况开始好转。
九品!
两人齐齐破入九品。
李贺笑了笑,闭上双眼,一咬牙,身体没了支撑,摊在床上。
与此同时,又是一股雄浑从李贺身体中冲出,转而进入两人的体内。
两人旋即原地盘坐,各自运行着各自的心法,来积极的接纳这些力量。
九品初阶……九品高阶……
还好两人天赋尚佳,所掌握的功法也都极为不弱,一个是刀道至尊陈凌霄的功法,还有一个是天下第三段念的功法。
这两种功法都是最顶尖的存在,用来运转真气,鼓荡内力是再好不过的。
老僧入定般的两人坐在床边。
鬼宅没有时间,两人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油灯的灯油皆已耗尽,实力皆定格在了九品圆满,距离半步宗师也是半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