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夜半时分,小雨初霁,子规夜啼。
大理石铺成的祭台此时被雨水冲刷得光可鉴人,两轮月亮悬照下,十六个女子反手拷在石柱上,生死不明。
辰时天亮之前,石柱将会陷落,而绑在珠子上的女子,他们的命运无从得知。
一群侍卫模样的人来到祭台下,为首一人双手捏诀,笼罩在祭台周围的一层银光护阵随之消散,一群人走上祭台,站在石柱前,为首男子一甩衣袖,一道光芒打向一排石柱,石柱上绑着的人才有了动弹的迹象。
男子打开一个丹瓶,只见从瓶子里飞出一连串闪着灵光的丹丸,其余人上前捏住半昏迷女子的脸,每人一粒丹药入口,几名黑甲侍卫才不耐烦地松开了手。
谁也保不齐这是不是临冬最后一场秋雨,各个哈气在手掌间,打着哈欠从一级一级的台阶上走下。
“嗨,你们几个打起精神,别他娘的这时候犯困。”
为首的男子喊了一句,将丹瓶收入腰间,转身跟上率先离去的几人。
“知道了,大哥。”
为首男子很是警觉,站在接近台阶的高处,四下观望,确定周围没有气息波动,这才缓缓移步朝着台下走去。
这是他们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像完成日常任务一样,走完该有的程序,拿到上面分发的俸银以及一些灵丹功法之类的补偿,就已是心满意足。
如果在外面能谋一份不错的差事,谁会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这里潮湿又阴冷,又时常有凶禽妖兽出没,在这里干事,过了今天谁也料不准能不能见到明天早晨的太阳。
走到祭台下,男子再次捏诀念咒。
一道寒光闪过,男子连忙睁开眼睛,向祭台退后一段距离,落在半个祭台高的台阶上。
只见一个身着黑布长衫,戴着一顶斗笠的年轻人落在他原本站着的位置。
“大胆,祭台重地你也敢闯。”
黑衣年轻人将长刀一甩,刀剑指地。单手往腰间一指,飞出两道光来,光芒闪过,显出两个木偶人,木偶触动手里的机关,亮出两柄长刃,和周围黑甲侍卫打成一团。
趁此时机,男子单手掐出一诀,身周一层光芒外放,形成一个笼罩在他周围的气流护阵。
弹指之间,护阵已成,年轻人双手持刀,奋力向侍卫砍去。在半空中以自身气息划出一弧光,弧光眨眼之间逼近侍卫,那侍卫连忙掌中运气,推出一道气息挡在身前,气流受到弧光冲击,溃散得不成形,他连忙后退到祭台上,只见那弧光迎着地面,顿时在青色大理石铸就的台阶上擦出一道耀眼的火花。
侍卫男子微眯双眼,咧嘴一笑,双手捏诀,祭出腰间几张符箓,那符箓在男子真气催动下,围绕在他身周打转,男子睁开眼睛,将手诀打出,顿时围绕在他周围的符箓化作火球袭向空中年轻人。
那年轻人单手捏出一诀,那层真气护阵随之大涨,火球击在护阵外围,四周火星四溅,如同漫天火雨一般,火星子落在一处又一处潮湿积水的地面,浓密的黑烟升腾而起。
年轻人收了护阵,提刀俯冲向下,侍卫男子连忙拔出腰间佩刀,两人随之展开一场厮杀。
年轻人所使用的功法招式,使这个大周天境的男子有些错愕,他当年给长安大户人家做护院家丁。见识过不少奇门功法,唯独眼前这年轻人,招式看似毫无章法,可每刀都是直要害,刀刀致命。
倒是自己,这么些年学了不少花架子,没办法,看家护院就得唬得住人。
男子不断向后退却,年轻人持刀凌空几记劈砍,打得侍卫手肘发麻,连忙丢到想要从祭台侧面逃走,年轻人预先一步跨过祭台,飞身落在楼阁屋檐上,看准男子逃走的方向,转眼已到男子身前,双手握刀,斜砍一刀,男子血洒当场,像一棵被砍倒的树,僵硬地扑到在地,再也没有了生息。
蔓延着红丝的视野里,谷风吹起年轻人斗笠下的遮面黑纱。露出年轻人青涩稚嫩,却又无比淡漠的脸庞,然而,他的眼神,却如同秋后的山野一般,充满了人世间的沧桑。
直到侍卫倒下那一刻,他都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死,他看不透对方的底细,奇异的招数,小周天境界,像一个山野里的樵夫……
侍卫至死不会想到,这个拥有年轻面孔的少年人,其实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
而他,正是已进阶小河境的安九黎。
那些木偶安九黎还无法做到用神意来控制,见厮杀地差不多了,便收了木偶身上的真气,剩下来的两个黑甲侍卫都丢了刀,叫苦不迭,连连求饶。
安九黎押着其中一人走上祭台,让他拿钥匙打开石柱上的锁链,将捆在柱子的人解了下来。
修炼之余,安九黎从街上道听途说了许多献祭的事,献祭的女子是长安附近的普通百姓,掳掠来要经过巫术鉴别,一者探其生辰,二者验明守宫砂。合格的留下来,不合格的就送到青楼妓馆,供人玩赏。
安九黎听说了以后,也是惊得目瞪口呆,良久才缓过神,只能不断摇头感慨天良丧尽。
至于是不是要出手,他也是经过了好一番天人交战,首先黑甲侍卫的修为他心里有底,而经过这一段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