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树下,李剑山喝着壶里的酒,望了一眼对面须发花白的老人,咂了咂嘴,说道:
“很久没喝到这么香烈的酒了,亏我这一趟来了长安,不然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尝我愿,喝一口你桃花仙人酿的酒。”
戴着幞头,胡子蓬乱的老人哈哈笑道:
“要是晚来几天,还就可能真喝不着了,中秋这两天,买的没剩几坛子,本来想着留给自己喝。”
李剑山深知对方也是爱酒之人,淡淡一笑。
安九黎尝了一口碗里的酒,细细品味着杯里桃花香气,作为少爷的监酒人,王临瑶对那一碗黄汤怎么都喜欢不起来,只是桃花的香气着实浓郁,让她也不觉扇动香气嗅了个饱。
“老爷爷,你酿的酒可真香。”
说着,王临瑶雪白的手腕撑起下巴,心里一番天人交战,想着要不要也品尝一下,又怕以后在少爷面前没了底气。
“女儿家不饮酒,女儿家不饮酒。”
王临瑶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眼神锁定那棵叶子落得七七八八的桃树。
“桃花翁,我这一趟来,可不光光喝酒,还要借你桃花蒸几块月饼吃吃。”
说着,李剑山放下手里的碗,朝着桃树大袖一挥,只见树枝上长出许多豆大的花苞,花苞逐渐生长,外层的花瓣展开,露出里面粉色的花蕊。很是神奇。
望着一树粉色的桃花,王临瑶连连拍手,称赞李剑山简直就是活神仙。能让桃树在这个季节开花,若非使用仙术,又怎能办到。
“人常言,李冬官袖里有七分剑气,今天有幸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剑山曾担任过钦天监冬官正,故而江湖上多称呼他李冬官,他自己非常不喜欢这个称号。
可他越不喜欢,叫的人反而越多,听着听习惯了,便也默认了这个称号。
“小玉姑娘,赶快拿篮子。”
王临瑶这边刚起身,早有小童拿了篮子过来,一会儿的功夫就摘了满满一竹篮子。
那小童也没见过这样神奇的事,心想有这一树的桃花,又能酿不少的酒。
小童两手小心翼翼地端着篮子,到厨房拿瓢舀水清洗。
“袖里七分剑气,那剩下三分呢?”
秋风冷意袭来,趁着安九黎问话的功夫,早有小童将壶里的酒倒入炉上罐子温热。
只见李剑山将杯子举起来,很享受地喝下一口,说道:
“剩下三分,当然是在酒里。”
安九黎猜想,袖有剑气七分,那酒足便能有十分剑气了。七分剑气就能让枯树开花,那十分剑气还不得让树原地成精?
这些奇怪的念头浮过安九黎的脑海,不觉让他对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多了几分敬意。
“桃花翁,我有一事问你。”
白发老人目光转向李剑山。
“这世上,何事最为快意?”
“以李兄弟来看,当然是有酒有剑,才算快意。”
“不对。”
“那是?”
“想当年,我自朝廷辞官,圣上隆恩,赐金放还,因此从未缺过酒喝,我虽修剑道,可我已有二十余年不曾用剑了。”
“李兄弟向来潇洒不羁,佩服佩服。”
老人话音刚落,一边倒酒的王临瑶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那李大哥缺的是哪一样?难不成是十五的满月?”
李剑山放下酒杯,向王临瑶投去赞许的目光。
“小玉姑娘果然冰雪聪明,常言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人生最难是相逢,最怕是离别。”
说着一瓣桃花落进了碗里,李剑山挥手间,那桃花如同一只蜜蜂,从碗里翻飞出去。
“李兄弟志趣高远,难得难得。”
桃花翁正说话间,有人扣动柴门往院子里走来。
“那边的翁老,买两坛子酒。”
一个妆容精美、身形妖冶的女子看向桃树这边,见有一树桃花分外惹眼,有些花瓣在风里落下,如同下了一场粉红色的雨。
“天哪,这是——大冷天怎么开出桃花来了,”
女子倒吸了一口气,一眼的陶醉,又觉得眼前的一切超出了她的认知。双手捂住着嘴巴,一时难以自已,如同遇见阔别多年的初恋。
“啊,一定是最近在楼坊忙来忙去,累坏了身子,眼睛都幻觉了。”
后边跟随的仆从睁圆了满是惊异的眼睛。盯着眼前挂满花朵的桃树,不忘走上前来提醒女子道:
“萍儿姐,那是真的,那不是幻觉,我们也看到了。”
女子自知有些失态,咳嗽两声,正色道:
“翁老,打酒,要两坛子。只要桃花庵。”
这萍儿本是祁音坊的管事,最近临近中秋,很多外地来的商客变多,坊里忙得不可开交,茶酒果肴都得她去置办,一天东奔西跑,就差把鞋底踩冒烟了,她经常跟坊里的丫头抱怨,说那官道上跑马的车轱辘都没她两条腿勤快。
这话多少有些自贬,丫头们不比身价出众的红牌姑娘,有些还曾受过她的接济,各个低头不语。
“蓝妹子,来买酒了?可我这儿桃花庵没了,其他的要不要看看?”
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