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馨一阵风一样来了又走,也将她爹阴郁的心情也一并带走了。
闺女不仅没有生他的气,还说出倾家荡产也要救他的话。
没人会不被这样的话而动容。
有了银子的打点,几个狱卒对他的态度更好。
午饭也没让他跟一众囚犯吃木桶里的熬白菜,而是狱卒专门从外面买了碗面给他。
宁成文昨天下午就已经从书院出来了,想要回家给馨儿庆祝生辰。
结果在回去的路上又撞上了程秀娥。
程秀娥穿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裳,露出的皮肤上伤痕遍布。
她说她之前一直被宁馨关着,好不容易才跑了出来。
若是宁成文不听她的话,她便要去府衙状告宁馨欺辱生母。
本朝最重孝道。
若有子女敢棒打生母,那是会被直接处以绞刑的。
宁成文心知闺女这么对待程秀娥肯定有一半是为了自己,他当然不会让程秀娥真去报官,于是便假意应允,想看看她到底还会有什么手段。
左不过就是要钱,他以为自己肯定能够应付。
谁料二人才走到程秀娥落脚的地方,就发现门内一个壮硕的男子仰面躺倒在里面。
他胸腔上插着一把利刃,血汩汩的从那个伤口上流淌而下。
满屋子都是血腥的味道。
宁成文一瞬便意识到事情不妙,刚反身要走,便被一棒打倒,直接昏了过去。
等他再醒时,人已经被关在了府衙大牢里。
他只从狱卒口中得知,死的人是程秀娥的新夫,那位郑姓屠户。
至于其他,没人告诉他,他不管再怎么喊冤枉,狱卒也只会安慰他等等,等等过了堂就一切都明了了。
一天一夜,宁成文到现在也没有想清楚程秀娥为何要害他。
但闺女来看过他以后,他似乎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害怕。
静静地吃完了面,就坐在墙角发呆。
狱卒和牢头都收了宁馨的钱,十分关照他,不时就会问她需要什么东西么。
等到问到第三遍的时候,宁成文突然从悠悠的烛火后面抬起了眼,说道:“能劳烦差役大哥去家中将我的书本取来么?”
“……”
见过在大牢里要吃要喝的,甚至见过在大牢里要女人的。
可牢头偏偏就没见过在大牢里还要书本要读书的。
但,宁三元嘛,人家能连中三元,脑袋肯定跟别人长得不一样。
“行,等晚上我交了班就去您家取。”
这牢头在大牢里干了半辈子了,一双眼睛毒的很,宁成文这样眼神清明的人,别说杀人了,就算是杀鸡他怕是都不敢。
下凡的文曲星是受人迫害,已经够让人同情的了。
加上宁家那小丫头出手十分阔绰。
牢头自然恭谨的照顾着对方,说不准人家以后出了大牢还能记得他一点恩情。
当晚换了班,牢头说话算数,一路顶风冒雪的去了宁家的宅子。
宅子内外一片寂静,牢头抓着门环扣了两下门。
“谁呀?”
门内传出一声询问,一个高大的人影儿嗖得一下从巷口闪了过去。
牢头缩了下肩膀,以为看错了,又朝门内回话:“来替您家宁三元回话的。”
门内窸窸窣窣一阵,很快,便有位鹤发白须的老者从门内走了出来。
是于四叔。
今儿去大牢时二人见过,为了给父女俩留足说话的空间,于四叔还专门硬着头皮和牢头搭话来着。
这会儿瞧见是他,于四叔从来不苟言笑的脸上费劲的勾出了个弧度。
宁馨说这是懂得审时度势,她爹现在在人家手底下,都必须对这帮兄弟们态度好点。
“成文有话要带回来?”
于四叔刚问完话,牢头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见已经换了寝衣的宁馨披着件大氅,由下人抱着,打着伞走了出来。
“您来了,是我爹爹有什么事儿吗?”
她笑的甜美又虚伪,脸上的疲惫几乎都快藏不住了。
但从牢头的角度,只能看见她高高扬起的唇角,只觉得这丫头真是讨人喜欢,不愧是宁三元的闺女。
“宁三元托我回来取一些他的书本笔墨。”
他跟二人说了宁成文的需求。
宁馨一拍大腿“哎呦”了一声。
她都给忘了,年后不久便要考乡试。
这是凶案,加上她今日去见罗知府,对方隐隐约约的态度也让她明白,这件事情恐怕并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既然如此,她爹在大牢里待得时间就不会短。
刀不磨会生锈,人不学会落后。
别人都在书院里头悬梁锥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