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得到柳月行踪,谢释情只能期盼她已经回去了。
夜色越来越深了,距离十二点更近了。
谢释情独自行走在这条路上。
此时所有的摊位都已经关闭,黑漆漆地不见来路。他凭借着微弱的方向感继续向前走着。
黑暗中似乎走出来一个人影。
谢释情站住脚,仔仔细细地盯着。
直到那人影完全落入眼眸,他才发觉,那是穿着灰色长衣、走的极慢的客三千。
谢释情走上前去。
“三千师兄,你擅自出门,必定会遭受师父责罚。”
客三千看了看天色,却只是抿着唇点了点头。
“去办点事。”
得到这样的回答,谢释情显然并不意外。
“三千师兄,你方才在路上见柳月了吗,今天新来的,她不见了。”
常安继续点头。
“我知道了。我有些急事,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客三千似乎更加急迫了。然而许是腿上不方便,他走的又极慢。
谢释情继而往古楼的方向走去,他摸不清那点不寻常之处在哪儿,于是一边走一边继续思索着。
这一路上再没遇见别人,他有惊无险地回到古楼门前。
正是这一瞬间,古楼的钟声敲响了。
他从衣裳暗兜里取出钥匙,将钥匙跌跌撞撞地别进门,过了几分钟,他才将门打开。
而后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如果他没有开门,那么——
三千师兄是怎么出去的?
他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有温软的声音从门里传来。
“谢师兄,快开门吧。”
“鱼书师妹,这是去哪儿?”
“别问,问就是师父派的任务。”
谢释情双手贴近铁门向内推去。
见门终于打开,一个穿着碎花衫的姑娘的目光在他的身上落了一秒,便急忙走了出去。
谢释情下意识地往旁边躲避了一下,而后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摇了摇头不再多想,而后飞奔进了门卫室。
柳月坐在椅子上,似乎是睡着了。
他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整个人瘫倒在地。
明月高悬,树影婆娑。
顺着明月升起的方向一直向前,柳月最终却还是背着孩子回到了原点。
这是一棵极为粗壮的榕树,虬枝洞天。
她将孩子靠在树上,在迷雾之中寻找出路。
正当她假寐之时,有人影来到树下,他静默地站住,挡住几分月光。
柳月揉了揉眼睛,眼前是一个男子。他身材结实,面部微黑,眼睛黝黑,嘴唇丰满,平白多出几分憨厚。
见柳月转醒,他慢慢俯下身来,表情疑惑。
“姑娘为何睡在我家门前?”
柳月这才发现,遍天的迷雾已经消失不见,眼前是一间茅草搭就的屋子。
少年年纪不大,眼神清澈。
柳月长了张嘴,忽然不知该怎么说。
短短数日,如同梦境一般迷离扑朔。
她缓缓垂下了头。
见她如此,少年没有再问。
少年又进了房间,出来时,手里正团着厚厚的被子。
他伸手将被子递给柳月,而后便回了那间茅草屋。
茅草屋里的灯绰绰约约,亮了一夜。
柳月是被嘈杂的声音唤醒的。
离她最近的妇人顶着一张大圆脸,喋喋不休:“这姑娘怎么睡在陈桥门前榕树下?”
她身旁的女人听了这话连连赞同:“瞧瞧,还带着个孩子。”
妇人身后的女子眼睛眯着,抿紧了薄薄的唇:“她身上盖着的好像是陈桥的被子?”
圆脸妇人定睛一看:“是陈桥的,错不了。”
而后便像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似的,声音极大地朝着旁边的女子说着悄悄话:“陈桥这小子看着老实,没想到孩子都偷摸着养这么大了。”
柳月看向身旁的孩子,他瞪着眼睛看向周围的人群,浑身瑟缩着,紧紧牵着她的手不敢放开。
柳月将孩子抱起来,站起身来,一句一句如同机关枪似的开始扫射。
“我是谁,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好好的一张舌头,不去吃饭喝茶,在这里乱嚼什么舌根?”
“什么张三李四王五,我根本不认识他。”
“莫不是诸位大婶饭吃的太饱,据闻百年之后,阎罗殿里,阎王最爱做的便是拔光你们这些长舌妇的舌头。”
“哎呦大婶,你这舌苔这么黄,莫不是上火了?”
“上火了就去治,在这里找什么存在感。”
柳月的话一时塞住了大婶的嘴,她指着柳月,眼神却瞥向茅草屋里。
“陈桥都吓得不敢出来见人了,要说你们俩没有什么猫腻,我才不信。”
柳月的火一下子从肚子里生出来,她全身充满怨气。
她几乎不能控制住自己的双手,眼睁睁地看着那手朝着圆脸婶子的脸上飞去。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