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济,把外头那个记在侧妃名下养着也是可以的。
静嫔收起了面上浮着的笑意,把手里青花汝瓷的茶盏不轻不重的往桌上一顿,茶盏碰到黑漆木几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生给魂飞天外的顾明珏惊的回了神。
他抬头就对上静嫔不冷不热的目光正审视着他,打心底儿就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冒上来。
果然,静嫔一开口语气就不如方才那般温和了:“男人三妻四妾的都是常事,旁人倒也就算了,可你不一样,你是皇子,生在天家,外头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你的一举一动都要格外注意才好。”
听到这,顾明珏心里头咯噔一下,难道母妃已经知道了?
静嫔话还没说完,他又不确定静嫔想要说什么,不敢插嘴,生怕说漏了,也只能垂着头好生听着静嫔继续说教。
“若是实在不喜欢侧妃也不要那样对待人家,寻一个正经女子抬进门养着也不是什么大事,怡儿也说了不会拦着你,你那侧妃虽然只是个侧妃,可她终究也是个朝廷二品大员的女儿,家世地位不低的,这其中的种种关窍,不需要母妃一一为你说明吧?”
顾明珏听着就觉得喉头有些发干,局促的端起旁边茶盏灌了口茶,还是干。
静嫔见他这样,有些恨铁不成钢道:“那不干不净的女子,就趁早断了吧,身边无人是在寂寞,母妃再为你相看一个。”
“她进宫同母妃说的?”顾明珏一颗心始终悬着,也不知道静嫔是不是知道了秦红鸢的事情,但侧妃来请安的时候同静嫔告状了这事儿他是确定的。
静嫔斜睨了他一眼:“用不着她来同我说,若你在外头那女子能上的台面,你又何必这样遮遮掩掩?”
顾明珏登时无话可说。
静嫔又说了一番让他好生行端坐正,好生对待侧妃的话,末了却又叹了口气,言语间流露出重重的无奈。
“母妃年纪终极大了,在你父皇那也不受宠,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这辈子也没别的指望了,就盼着你能安安稳稳的,再给我生一个大胖孙子,母妃就心满意足了。”
顾明珏抬头看着静嫔,见她神色间流露出伤感,忍不住就有些心疼起来。
这些年静嫔在宫里过的什么日子,他这个做儿子的也是一清二楚的。
从前静嫔只是个小宫女,是皇帝有一次喝醉了酒,醉中临幸了她,事后便把她给忘了,本来后宫三千都是皇上的女人,一时起意临幸宫女也是常有,也没人将这件事当回事。
可哪想到静嫔就这么一举得男,生下了顾明珏。
皇上喜得龙子,也不好太冷落了静嫔,随便封了她一个小贵人了事。
那会儿她又不受宠,位份也不高,内务府和一些嚣张跋扈的高位嫔妃时常过来找她麻烦,克扣份例,日子过的也是辛苦。
直熬到顾明珏弱冠之年,行了成人礼,皇上才终于想起她来,想着一个成年的皇子母亲位份太低了也不好,这才给她抬了嫔位,赐了封号。
从这之后,静嫔的日子才算稍稍好过了一些,可顾明珏也要出宫开府独立居住了,能陪伴静嫔左右的日子就少之又少。
见他不说话,静嫔拿手指轻轻一戳他太阳穴,给他戳的头歪了歪,却是不疼:“母妃跟你说的话,你倒是听进去没有?”
这掺杂着疼爱和轻斥的语调,倒也让方才紧张的气氛缓解了不少,顾明珏松了口气道:“是是是,儿臣记住了,还请母妃放心。”
静嫔这才重新展露笑容,又命人端上果子蜜饯儿让他尝,说是皇上赐的,言谈间倒是很高兴。
看样子母妃还并不知道秦红鸢的事儿,只当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也没有要追究下去的意思,那他往后去瞧秦红鸢的时候小心一些,不被人发现也就是了。
其他的,就等秦红鸢生产了再说。
母子俩又谈笑说了些别的,顾明珏一直提着一口气,小心不让母妃瞧出破绽。
说实在的,从小到大他这个母妃对他也并不凶,凡事能为他谋划就为他谋划,可他就是觉得对母妃很忌惮,至于为什么会忌惮,他也说不上来。
或许子女天生畏惧高堂吧,就如同他畏惧父皇一样。
回到府上之后,顾明珏忙于公务,里里外外脚不点地,晚上就在书房歇了,侧妃知道他事忙,倒也贤惠,除了偶尔派人给他送食盒之外,倒也不纠缠。
只是之前静嫔提起了秦红鸢的事儿,一直像一块大石悬在他心头,如今她没了国公府千金的身份,想要跟国公府结姻亲就只能选秦怀玉了。
顾明珏陡然惊出一身冷汗,前阵子秦红鸢还上窜下跳的想买凶杀人要了秦怀玉的命呢。
当时他下了个禁足令就再也没理会她,这阵子因着怕引起人注意,也一直没往别院去,甚至问都没问过,以秦红鸢的性子,她如何坐的住?
要是趁着他不注意,又做出什么幺蛾子来,得罪了秦怀玉,这烂摊子可怎么收拾?
顾明珏前后一想顿觉头大如斗,当下就吩咐了人备车,车夫也没用,只让自己身边的心腹长随驾车,轻装去了别院。
别院里静悄悄的,秦红鸢孕中嗜睡,他来的时候,秦红鸢正睡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