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来之前,张成林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瞒不住的,毕竟如果骗过别人还好说,可是秦毅,他是真的没有把握。
所以来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做多少伪装。
因此此时听到秦毅的话,他是一点都不意外,只是笑着叹了口气,捏着自己的眉心道:“果然。”
他说了这两个字之后,复又叹了口气,道:“是我。”
虽然先前秦毅就已经十分可以肯定眼前人的身份了,纵然这件事情太过惊悚,可他还是第一时间确认了。
然而就算是如此,这会儿被当事人就这么大刺刺的承认了,秦毅还是觉得一颗心重新激荡了起来。
“你……”
秦毅只觉得自己的心中似乎被压了许多东西,此时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也让那些往事纷纭而来。
只是那些东西争先恐后的想要从他的心中跑出来,却因为想要说的太多,导致他一时竟然有些失声,只说了一个你字,便再也说不出其他来了。
见他这模样,张成林也收敛了笑容,神情里再不复先前的吊儿郎当,唯独剩下了悲悯。
良久,秦毅才轻声问道:“你不是……了么?”
那一个“死”字被他狠狠地压在了舌尖,然而纵然不说出口,张成林也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窗外,目光里的幽深暗沉的像是枯井,内中满是沉沉的死水。
好一会儿,才听得张成林淡淡道:“张子尧的确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只是张成林。”
眼前之人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淡然,却让秦毅的心都狠狠地一颤。
这个名字,已然十三年未曾被人提及了。
但若问及他们这一代,却无人不知张子尧。
只身闯入岭南,以一己之力挽救军中无数性命的御医案首,却在后来落得那样的下场……
秦毅的拳头忍不住紧了紧,想要发声,却觉得喉头都干涩不已,半晌才道:“那时候你分明是有机会翻案的,为何……”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轻笑打断了。
不同于秦毅的不解和复杂,张成林的表情却是淡然的多,眸光幽深,道:“国公爷,现在说这些又是何必?一个死了的人罢了,翻案与否又有什么关系?现在的我,只是张成林,与其他无关。”
这话一出,便将秦毅想要说的那些全部咽了回去。
他看着张成林,饶是过了这么多年,依然可以和记忆里对的上号,只是那眼神却再无当年的锋芒锐利,反而多了沧桑。
但与此同时,却又有着当年没有的淡然。
良久,他才道:“好,若你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只要你一句话,为兄你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闻言,张成林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是笑叹道:“这么多年过去,你的秉性还是如此的耿直,也幸亏你久在军中,不然在京中是要吃苦头的。”
眼前之人是他的知己也是旧友,原以为故人重逢到底隔了十三年,总归会生隔阂,谁知这人却能寥寥数语让他将往昔的情分尽数捡起。
也罢,大抵在他答应帮秦怀玉的时候,就该了然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秦毅听得他这话,也有了几分笑容,道:“兄长无需为我担心,京中虽然诡谲,我却尚能应付。”
他说到这里,笑容又收敛了几分,因试探着问道:“前些时日听小女说起您跟淮安王乃是相识,虽说知道兄长处事一向周全,只是却还要多说一句,您与他……”
秦毅的话没说完,张成林却是懂了,他淡淡一笑,道:“放心好了,我心中自有分寸,不过是看在旧人的面子上能救则救罢了。”
张成林说完这话,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他的身体,你是知道的。”
这话一出,就连秦毅的神情也多了几分凝重,毕竟当年的事情谁都不曾忘却。
好一会儿,秦毅才点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兄长万事小心吧。”
得了张成林的应承之后,秦毅复又问道:“只是兄长你这些年,过的可还好?”
闻言,张成林笑了一笑,道:“我一个糟老头子能有什么不好的,倒是你,这些年亏损的不少吧?”
听得这话,秦毅倒是笑的豁达:“身在边关,山高水阔,虽说日子苦了些,倒比在京中好过许多。至于这身体,我自认还是可以的。”
张成林睨了他一眼,伸出手来,道:“手腕给我。”
见他要给自己诊脉,秦毅却也推脱不过,索性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笑道:“既然如此,有劳兄长了。”
张成林捏着他的手腕,眉头则是渐渐地皱了起来,下意识道:“当年便嘱咐过你,凡事尽力而为,不可一味刚勇,拿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岂敢……”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成林打断:“我在外面时常听人说燕林军如何勇猛,想也知道你必然身先士卒的。你呀。”
听得他这话,秦毅不由得笑了笑,道:“兄长放心,我心中有分寸的。”
“你有个屁的分寸。”
张成林瞪了他一眼,到底没忍住说了一句粗口。当年他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