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不晚,将军府内早已点上灯火照明,可此时却有数盏灯笼从不同的方向、快速的朝着某一个院子而去。
雁姬最先到达,她一进院子,守候在正厢房外的丫鬟就已经迎了上来,“见过福晋!贺大夫已经在为将军检查伤势了。”
这是当初云娃跟在乌苏嬷嬷身边学规矩礼仪时,被派去暂时伺候新月、最后却留下来一直伺候着的那个丫鬟。
雁姬微微点头,推开房门跨步进去。
跟在后边的甘珠稍微落后几步,看了那丫鬟一眼,“新月姨娘也在里面?还有云娃人呢?”
“姨娘在隔壁屋子里,奴才已经听贺大夫的话,帮姨娘先暂时包扎了一下。”丫鬟很是恭敬,“云娃姐姐在行凶后逃走,奴才不会武,没能追上,但已经有府丁去追了。”
甘珠“嗯”了一声,没再问什么,只吩咐她好好守在门口,有人来了记得通报一声,这才跟着进了房间。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正中间的桌椅板凳还有地面上都是大滩大滩的血迹,满桌的饭菜都毁了,更有一只残缺的耳朵掉落在菜肴里。
甘珠一猜便知道那是属于隔壁躺着的新月,内心不由得升起一阵快意。
待她走到雁姬身旁,将目光投向床上的努达海时,不由得被床上人皮肤上大片斑疹恶心起了一身冷汗。
贺大夫给努达海用上了由草乌、川乌、天南星、蟾酥、番木鳖等熬成的麻醉汤药,还用了银针扎入几处穴位以止血、止痛,现在正遵从努达海的强烈意愿,用羊肠线为其将被割断的部位缝合回去。
雁姬静静的看着,没有说话打扰贺大夫。
眼前这一幕并非是她特意谋划,努达海身上那些斑疹的来源才是她的手笔,可谁也没有想到,当初只不过是随手而为、在云娃心里埋下的一个种子,在浇灌了各种养料之后,能长出今天这样的刺棘,能将努达海和新月伤得鲜血淋漓。
可雁姬却并不十分开心,甚至没有想象中的复杂感受,她只感受到一阵平静,那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在汤药的作用下,努达海已经陷入了昏睡,他双手双脚大开着被绑在床头床尾,像极了一头任人宰割的豚猪。
虽然那东西接上了也是弃之无用,可努达海无法舍弃,他无法接受自己成为一个无根之人——他可是大清的“马鹞子”!他可是一位有着两儿一女的阿玛!他可是人到四十,还有十几岁鲜嫩格格朝自己投怀送抱的真男人!
他怎么能没有根!
所以那根被云娃活生生割下来、又扔在地上踩烂了的东西,被贺大夫清理之后,稍微塑形,现在又给他缝了回去。
8892看着那血糊糊的场景,【还看呢?努达海那东西上面已经全都带着别的女人身上的病毒细菌了,有什么好看的?怀念你逝去的二十年?】
雁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继续看下去:“不怀念,我只是……觉得,贺大夫给他缝合的手法,怪恶心的……但又有点想再看一眼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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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啦,老夫人该到咯,快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吧!】最好把她再气晕过去,气得她半身不遂却又死不了最好!8892暗戳戳的这样“诅咒着”。
得了妖精大人的提醒,雁姬也懒得继续看了,带着一身的血腥气味刚出了房间,就看到匆匆赶来的几个小辈。
珞琳和骥远神色焦急又担忧,尤其是珞琳,一见她就着急的问:“额娘,阿玛怎么样了?还有新月也受伤了吗?”
“额娘,阿玛他,”小半个时辰前才从这个院子离开的骥远眼底带了些凝色,“他有没有生命危险?”
“你们阿玛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雁姬叹息一声,“受了些伤,贺大夫正在里面缝合伤口。”
“阿玛伤到了哪里?”珞琳忙问道,“额娘,我能进去看看么?”
“这个,”雁姬犹豫了一下,“若是你们兄妹实在担心,骥远可以进去看一眼,珞琳不能看。”
她避重就轻的话语让珞琳有些不满:“额娘,怎么哥哥可以进去看阿玛,我就不可以?”
雁姬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真的想看?你阿玛是男子,我才说你哥哥可以进去看一眼。你若是真想看,那你也就进去看便是,只是看完了就出来,不可以在里面大喊大叫惊扰了贺大夫医治!”
珞琳憋屈的鼓着腮帮子,“有什么是我这个当女儿的不能看的!”
她迈步就要推门进去,骥远连忙拉住她,“珞琳听话!听额娘的!”
珞琳气鼓鼓的甩开他的手掌,“不就是伤口嘛,我又不是可以见过!现在是我阿玛受了伤,我怎么就不能看了?”
她推门就进去了,骥远连忙也跟着进去,木云站在雁姬身边没动作,倒是问起别的:“额娘,是谁伤了阿玛?”
“是云娃。”甘珠朝着房间内轻轻哼了一声,然后问雁姬,“主子,还去看新月姨娘么?”
雁姬牵着木云的手,“来,陪额娘去看一眼新月,他们兄妹两要看他们阿玛,那就看去吧。”
木云也顺手扶着雁姬,“怎么又是云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