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将军府威望,老夫人也不装聋作哑了。
她忙问:“木云,你这是何意?新月怎的败坏我们府上的威望了?她、她可是太后娘娘下了旨送来的贵妾啊!”
“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木云轻声念着,“新月姨娘,不仅是与阿玛私奔,甚至是为淫奔啊!”
“和硕格格新月,婚前失身,早已传遍京城。端亲王府的新月格格千里送贞洁,京城无人不知!”
无人不知!
新月自入府以后,便一直待在府中少有出门,根本不知道外界流言。
她甚至以为,外界只会流传自己为爱抗旨、千里寻爱的痴情。
谁知道自己婚前失身,竟已人人知晓!
新月嘴唇颤抖,几欲晕倒!
努达海倒是十分无所谓的样子:“京城无人不知又如何?新月既然是我的姨娘,当然会是我的人!”
“木云,你说这么多,哪一点证明了新月败坏了我威武将军的名头?”
“你要是说不出来,回门那日,骥远便不要陪你去了!”
是在室时就成为了你的人,还是入府后才成为你的人,那其中区别可太大了!
木云的眉宇中多了一分冷肃。
“新月姨娘这番痴情,”她继续说着,“感动了阿玛,感动了玛嬷,感动了府中全家人,却没有感动皇上与太后娘娘!”
“阿玛,你仔细回想。是不是和新月姨娘在一起之后,皇上便褫夺了你的双眼花翎及黄马褂,还把爵位从一等侯降到了二等伯?”
努达海拧着眉,“这是因为我在巫山一战中没能立功!皇上才处罚的我!”
“可之前的绵森将军虽战亡,其家族与妻儿都另得了加官进爵。而阿玛活着回来,反而被发落!”
新月拉着努达海的衣袖,无助的摇着头。
努达海安抚的拍拍她:“这都是因为巫山一战中我损失了十万将士,皇上这才大怒,与新月没有关系!”
“是么?”
木云脸色骤然一变,怒问道:“那阿玛身为战无不胜的威武将军,为何会输?”
“为何又输得那么惨烈!”
努达海眉头紧皱,“夔东十三家军骁勇善战,即使是我,也没有把握能赢。这又和新月有什么关系?木云,你不要再东扯西扯!”
“既然没把握,阿玛又为什么要主动请缨?”
木云咬牙问道,“十万人死了九万九千多!”
“阿玛若不是因为陷入对新月的情思,所以欲求一死,那为何要带着那些兵士前去征战?”
“他们不是人么?他们就不是命么?他们就该为你和新月的爱情陪葬么!”
努达海总不能说,自己那时候意气风发、想着打了胜仗回来,将新月风风光光迎进府里。
结果太过大意轻敌,才导致了巫山之战惨败收场吧?
而且当他只剩下几百个兵士,已经陷入绝望时,新月不仅没有嫌弃,反而真的奔他而来。
与他在战场上,发下了生同寝死同穴的誓言。
当时他的内心是多么的震撼呀!
哪怕现在有了琴奴、梅荷这等花样繁多的新妾室,当初坚定奔赴战场,愿与自己一同赴死的新月,也依然是努达海的心中挚爱。
努达海的语塞被木云看在眼里,她冷冷一哼。
“阿玛葬送我大清十万将士,已然是皇上与太后娘娘的眼中钉!”
“阿玛与端亲王之女在其孝期苟合,置端亲王一家忠臣于何地!”
“阿玛奉旨抚恤忠烈遗孤,却把遗孤抚恤到了自己床上,置太后娘娘懿旨于何处!”
“阿玛将新月迎入府中,整日与妾室厮混,名声早已传遍京城。”
“这京城中人人都在嗤笑,嗤笑昔日的‘马鹞子’已经沦为牡丹花下臣!”
“敢问阿玛,若你的下属是这样为爱不顾手下士兵性命之人,你可会放心将士兵再交到他手上?不怕他再一次葬送你的士兵么?”
“若你的下属在战场上不顾同袍性命、只与寻他而来的女子肆意偷欢,你可还会在下一次时,点他出兵?不顾虑他下一次在战场时,心里想的不是战事而是儿女情长么?”
“若你的下属家中有这样一位不顾廉耻、与人无媒苟合、还闹得人尽皆知的小妾,你可还会如从前一样看重他?不怀疑他是不是也如那小妾一般是个品行卑劣之人?”
“若你亲口点名,让你的下属抚恤另一个牺牲下属的遗孤,而他却将人抚恤到了自己的床上,你可还会觉得他是可靠之人?下一次有重要任务时,你还会选择让他来做么?”
她满口的“你的下属”,眼睛却是明明白白的看着努达海!
努达海气得耳边长鸣,“你!!你——!”
“我?我什么我!我为阿玛满身勋功却因这小妇被贬黜而可惜!”
“我为阿玛为人忠直却被天下人耻笑而难堪!我为阿玛手下再无一人是死忠而心痛!”
“昌光,够了!”
骥远看着新月难看的脸色,感到一丝畅快。
可身为儿子,他又不能看着自己阿玛被新进门的妻子这样指责,“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