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市里的车上,文姝看了一眼袁越泽:“你做业务员一个月最多能拿两百多元,跟在我身边一个月只能拿三十多元,每天还有那么多活要干。”
“你真的不后悔啊。”
袁越泽笑了笑:“书记,我只有一个人了。”
“我的父母临死之前给了我不少钱,其实我不缺钱用,我在城里有工作,可我不想面对那些有一点血缘关系,却像吸血虫一样黏上来的所谓亲戚。”他靠在椅子上,冷笑说:“我厌恶那样的人,所以才报名下乡。”
要不然,他二十多岁了,为何不留在城里。
“我的钱已经够花了,我也找不到继续做业务员的意义了,所以我想要换一份工作。”
文姝听了后,沉默片刻,想到了以前常常听到一些小年轻说的话。
我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了。
不知为何,她感觉袁越泽也是这样的人。
他在努力工作,只是想要在找寻工作中的意义,一旦这份工作已经做到最好了,他就觉得毫无意义可言。
“你是对业务员这份工作感疲倦了?”
袁越泽点点头:“是啊,疲倦了。”
“书记你放心,只要跟在你身边有挑战,我会很努力干活的。而且我会一点拳脚功夫,不会像邓浩庆这样被人敲闷棍的。”
文姝在心里暗暗想着:邓浩庆那不是敲闷棍,是直接要他的命了。
到了云市后,文姝先去找了陆远。
如果她猜想,陆远已经知道这件事了,甚至把他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兄弟去负责。
她坐在陆远的办公室里,一边喝茶,一边等陆远打电话。
袁越泽也坐在一旁喝茶,他看了看文姝,又看了看陆远,随后低下头去,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正如他不知道文姝在想什么。
陆远打完电话后,看向文姝:“嫂子,死者的家属在供销社外闹腾得很厉害,死者的妻子一哭二闹,跪在外面,喊着要带三个孩子跟着丈夫一起去死。”
文姝说:“我要死者的资料。”
陆远把死者的资料交给文姝。
死者叫林大明,今年37岁,是一家松香厂的工人,每个月有35元工资,妻子叫李招娣,生了三个女儿。
夫妻关系很好,三个女儿也很听话,一家子日子虽然过得不轻松,却也幸福。
文姝看完后,问陆远:“林大明的父母还在吗?”
陆远点点头:“在,只是跟着哥嫂在老家,林大明每个月要寄十五元回去给父母养老。”
“这些都是刚刚查到的,还没有来得及写在资料上。”
袁越泽说:“35元工资,还要寄15元回老家。也就是说他用20元养自己一家五口,三个女儿还要上学。”
“如此拮据的日子,还能买粉条吃?”
而且吃了粉条后,家里的男主人马上就死了。
真的有如此巧合的事吗?
她怎么就不信呢。
文姝看向袁越泽,他把自己心中的疑问全都说出来了:“继续说。”
袁越泽皱眉:“我看了一下林大明的老家,在云市明山县林家湾公社。”
“我做业务员时去过林家湾公社,发现那地方很穷,而且重男轻女的迹象很严重。”
林家湾供销社担心粉条卖不出去,所以没有进货。
“我曾亲眼看到一个男人打生不出儿子的媳妇,把她打流产还不觉得解气,又狠狠踢了几脚。”
想到当初见闻,他微微皱眉:“我询问才知道,在林家湾如果没有儿子会被人瞧不起,如果真的生不出孩子,就算过继也必须保证家里有男丁。”
文姝和陆远对视一眼,陆远说:“我让人去查。”
林家湾距离云市太远了,开车都要几个小时,去查的工作人员还没有回来。
“阿远,最好就让人去查一查林大明夫妻的关系是不是真的如同资料所说那么好。”文姝冷笑:“我不相信林大明看着三个女儿时,心里不会有半点介意。有时候名声太好了,也是一种掩饰。”
“更是一个漏洞。”
一个生在那样环境长大的男人,真的能做到百分百善待妻子和三个女儿吗?
而且,一个月只有二十元,要养妻子和三个女儿,真的舍得买粉条吃吗?
现在的粉条可不便宜,一般家庭都舍不得买。
“实在不行,还可以验尸。”文姝淡淡说:“只要做了,就会有漏洞。”
离开陆远办公室之前,文姝还留下了几个百货大楼和供销社的地址和进货人电话。
同一批的粉条分别卖给了这些供销社和百货大楼:“如果真的有问题,那所有的粉条都有问题。”
陆远瞬间明白嫂子这是什么意思。
文姝离开陆远办公室后,袁越泽说:“你是不是想要去看看林大明的妻子和女儿。”
文姝点点头,并不意外他能猜到自己要去哪里。
他们到了供销社外时,母女四人还在外面跪着,并且哭哭啼啼,有派出所的同志靠近,她们就嚷着喊着要去死。
供销社的主任陆旗出来了,也一点办法都没。
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