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乔渊看着面前神色拘谨的女人,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沉重。
从楼梯口到卧室门口,不过五十米的距离,在此刻对他来说,却成了一道漫长的路。
他在努力的走向她。
可他又觉得她离他那么远。
她今天很漂亮,藕粉色民国风的旗袍裙,很适合她。
他的脑子闪过许多画面。
他们拍婚纱的各种细节,她穿着骑马装,旗袍,婚纱……
一幕幕,一帧帧,都是那么甜蜜幸福。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不是他呢?
男人看着她,那双惯来温润深邃的眼眸,此刻眼底翻涌着各种情绪。
疑惑,不甘,怨气。
这些情绪对他来说都太陌生了,却在昨晚他看完她的私人邮箱后,一下子全部侵入了他的大脑。
从小到大稳重冷静惯了的男人,其实从昨晚开始就彻底疯了。
他表面越是平静,内心越是翻涌。
但他温润英俊的面容,是一张极好极其坚强的面具,以至于处于紧张中的姜浅宁也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即将表白的情绪中,甚至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等到男人走到她跟前,她用力深呼吸一口,在心里练习了无数次的四个字,在这一刻终于下定决心,粉唇微张:“我……”
“我今晚的航班。”
还没说出口的话被男人突如其来的言语打断。
姜浅宁愣住,片刻后才眨眨眼,“你说什么?”
“我晚上八点的航班,飞南非。”
姜浅宁拧眉,被这个突然的消息打断了所有的准备。
“怎么突然就要去南非?”她这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以为顾乔渊是接到什么特殊的紧急手术,需要连夜赶过去。
虽然在新婚期遇到这种情况很无奈,但姜浅宁自己也是医生,她无法对这样的突发情况表现出不满。
她只能掩着失落,关心询问:“南非那边是什么情况?是个人手术还是无国界医疗救助,如果需要帮手我也可以一起……”
“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可以。”顾乔渊再次打断她的话,嗓音低沉,“阿宁,我的意思是,我自己一个人去南非,而且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闻言,姜浅宁彻底怔住!
一个人去?
不知道多久回来?
姜浅宁捏着丝绒盒子的手一下子松了许多,手也不再抖了。
她看着顾乔渊,不知是不是错觉,此刻她好像从那双惯来温润如玉的眸子里看到了冷漠。
她的眼皮毫无预兆的跳了起来,心里的不安一点点放大,“顾乔渊,你说清楚。”
“阿宁,我是一名无国界医生。”顾乔渊本来是想绝情一点的,但对上姜浅宁的目光,他终究是狠不下心。
只能闭上眼,像个懦夫随口找个了个借口,“南非那边和医疗中心一直都有合作,这次合作的项目组遭受了不明组织的攻击,实验项目受创,我必须赶过去处理。”
这是借口,却也是事实。
南非那边真的出事了,但事情不至于严重到非要他在新婚第一天就赶过去处理。
得知是公事,姜浅宁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丝绒盒子,表白的心情已经没了。
“那你,马上要走吗?”她抬头看着他。
眼底是有不舍的。
但顾乔渊没法再和她对视。
他避开视线,淡淡应了声。
姜浅宁不傻,顾乔渊躲避的样子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能感觉得到顾乔渊有事情瞒着她。
但他不想说,她也不会去追问。
夫妻之间是需要信任,但也需要沟通。
她选择信任他,至于沟通,取决于他。
如果他不愿意沟通,那她追问也得不到一个真实的回答。
姜浅宁心里有些乱,这种过山车断崖式的情绪起伏,让她忽然失去了表白的勇气。
她不动声色的收起丝绒盒子,微微勾唇,“那我帮你收拾行李吧?”
“我自己来就可以。”顾乔渊看着她,“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的。
本来是有的。
可是现在……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笑了,温柔大方,“去了南非照顾好自己,别太累。”
闻言,顾乔渊心里的期待彻底落空。
他自嘲般的勾了勾嘴角,心里苦笑:答案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到底还在期待什么?
“我吃了晚饭就走。”他收敛所有情绪,用从容的语气对她说:“你去跟曼妈说一声,晚饭早点做。”
姜浅宁点头,“嗯。”
她低头,从顾乔渊身边走过,径直下楼。
从始至终,没回头。
顾乔渊站在原地,听着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强迫自己不要回头。
垂在身侧的手拳头紧握,手背上青筋根根凸起。
阿宁,哪怕你开口挽留一句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