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村头的顾大娘总是举着扫帚满村子的追着打自己的儿子,边打边骂,苦口婆心的教育他漂亮的女人是老虎,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这事儿平安村人人都知道,每过两三日便能见上一回。偏生艾福贵不信邪,转头就从外头捡了一个野男人回来。
艾福贵虽然身为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寡妇,遭到村里妇人的集体排挤,但她倒也不是那种随便往家里领男人的人。
这事儿还得从昨天晚上说起。
昨日有人给艾福贵家送了一个西瓜,这东西在平安村这种穷乡僻壤贫瘠之地可是个稀罕物,夏日吃来清凉解暑,香甜可口,把艾福贵的两个孩子高兴的直蹦。
将西瓜放在井水里冰着,艾福贵便去干活了,本打算晚些给隔壁李大婶家送去一半,谁知道一个没看住,一整个大西瓜就被自己家的两个小冤家啃了个精光。
吃都吃了,艾福贵原本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可今早一醒来,艾福贵就见两个小家伙双双涨红着小脸站在床前欲言又止。艾福贵一问,好家伙,原来是一起尿床了。
所以,辛酸老母亲艾福贵只好一早便吭哧吭哧的抱着两床被褥去河边清洗。一边洗一边庆幸现在是夏天,被褥都轻薄,不然她真的是想扔孩子的心都有了。
一直到大中午,艾福贵才将被褥全都洗完,腰酸背疼腿抽筋眼冒金星脑袋晕。
艾福贵缓缓站起来,活动活动肩膀,抻了抻腰,一抬头,却突兀的看见河面上飘着一个人。
其实远看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艾福贵盯着瞅了半天,才勉强分辨出那应该是一个人。
可能是正午的日头太耀眼,恍的艾福贵一时善心大发,她脱了鞋袜,挽了裤脚,又寻了一根长树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水里那人拖上了岸。
不得不说,拖到一半的时候艾福贵有点后悔,这个人实在是太重了,艾福贵觉得村里那头唯一的老黄牛如果掉进水里可能也不过如此了。
艾福贵翻了半天也没在这人身上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却不小心摸到他的脉搏,艾福贵顿了一下,又从他乱七八糟的头发里扒出了脸,探了探鼻息,确认这人还活着。艾福贵反倒犯难了,她在心里和自己做斗争。
这人看起来就很凶恶,要不就把他放在这吧,反正已经把他捞上来了,淹不死了,我一个弱女子,寡母带着孤儿的,这样也算仁至义尽了吧?可是他看上去情况不怎么好呀,若是就这么死在这,会不会化成鬼来找我,怨我见死不救吧?就……很为难。唉,算了,既然倒霉救了,那就救到底吧,就当给孩子们积功德了。
艾福贵心一横,决定管一回闲事。
看看自己刚洗干净的被褥,再看看满身泥污的昏迷男人,艾福贵嫌弃的皱了皱眉,在男人本就破烂的衣服上撕了几条,将男人手脚绑住,然后拽着他脚上的布条,就这么一步一挪的往村里拖。
恰逢快要吃午饭的时辰,村民们都从田里回家吃饭,艾福贵这造型甚是拉风,一路上引来不少人围观。
“艾寡妇,你这是拖了个什么东西?”
“好像是个人吧。”
“艾寡妇也会杀人了?”
“不可能,她那么瘦弱,怕是连只鸡都杀不了,何况这么大个人呢。”
“哎呀,我刚才在河边看见了,是她从河里现捞上来的人。”
“啊?她一个寡妇,怎么随便往家里拣人呢,看样子还是个男人,啧啧啧。”
“你懂什么?就是男人才带回家呢!早就说了她就是个贱人!”
“不是我说,你还是好好看住了你自己家男人吧,别一看见人家艾寡妇就走不动道!哈哈哈……”
“呸,那还不是怪她这个狐狸精!”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从单纯的好奇渐渐变成了蓄意的人身攻击。
艾福贵并不理睬,好像根本看不见这一大帮村民,只一门心思走自己的路。
她平日里兴致好的时候,偶尔也会搭理一下同村的妇人们,进行一番不堪入耳的友好交流。只是她现在太累了,根本没有那份精力。
村头顾大娘靠着自家大门,嗑着瓜子朝这边看热闹。她呸掉嘴里的瓜子皮,啧啧道:“哎呦,看这人蓬头垢面一身伤,五大三粗黢黑黢黑一男的,谁知道是不是什么歹人。这艾福贵一家孤儿寡母自己都快养不活了,咋还有心思管这闲事呢?别是真自己过得太久,想找个男人了吧!不过这种野男人可不兴找啊,哼,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老大,你要是再敢带野女人回家,我打断你的腿!到时候可别怪老娘没告诉你!”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顾老大表示很无辜。
怎么什么都能扯到我身上呀?!
艾福贵的家在村子最尾那个小破院子里,院子后面是一条河,河对面就是迦南国。那河水深,又宽又急,迦南国又不太平,所以艾福贵从不在那里洗衣服,宁可多走几步到村头那边去洗。
艾福贵才刚移动到院门口,就听见一串“噔噔噔”的急促脚步声,屋里一阵风似的跑出来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娃,肉肉的脸蛋红扑扑的,脑袋上梳着两个小揪揪,约么四五岁的样子,可爱的像个年画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