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民营地。
一共排了两队的人。
一队是进营的,以后是要去杭州做工读书的;一队是临时的粥铺,是那些不去杭州的灾民。
栓柱和老人在排队进营,前面有很多人,两人都没说话。只听见营地里的声音,都是要求卫生洗手洗脸,不许随便喝水什么的……
排了好一会儿才轮到他们。
问了姓名和年龄,栓柱都一一作答,然后又问他会不会什么技术,他什么也不会,便如实回答。
因为他才十五岁,那工作人员给了他一个牌子,说:“这个是学生的牌子。”
栓柱小心问道,“是去读书吗?”
那工作人员点头,说:“不用担心,读书不要钱。住的吃的都是最好的。”
栓柱心中忐忑不安,一时呆在原地。
那登记的人伸手拨开他,叫道:“下一个。”
栓柱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等着老人登记完,才说,“邱爷爷,他们让我去读书......”
老人笑容和蔼,拍着他肩膀说:“读书好,读书好!栓柱,你去了要好好的读书,记得要听先生的话......”
老人又将牌子拿出来,和蔼地对他说:“你不用担心我,我是三十年的木工,去了杭州包吃住,还给我三两银子一个月呢。我去干一两年,就能攒钱给你娶媳妇儿了。”
栓柱很感动,他说:“邱爷爷不用担心我,我读完书,也能靠自己赚钱的。娶媳妇……我也要靠自己。”
栓柱对三两银子没多少概念,不过对他来说,以‘两’为单位的,都是大钱了,他从没见过家里有过银子,铜钱倒是见过一些。
老人脸上也露出灿烂的笑容。
两人说了几句话,就此分开。
栓柱问了路,自个去了学生的营地。
他的这个帐篷里有十多个人,都是些孩子,个个都戴着口罩,自己个头比他们都要大一些。
不过个个穿得都比他好,像是新衣服,只有他自己破破烂烂,让他有点自惭形秽。
大家没有打招呼,各自呆呆地坐着。
栓柱也拿出口罩戴上。
不多时,便有人提了一小桶粥过来,扯着嗓子喊道:“开饭咯.....开饭咯.....”
个个都比他积极,纷纷跑过去排队,他独自一个排在最后。
领了粥的孩子,端着粥回帐篷,他看着这粥果然很稠,上面还有些肉沫和碎菜,一碗抵得过县老爷的五六碗了吧。
轮到他的时候,粥没有了。
栓柱吞着口水,尴尬地站在原地。
提粥来的那大哥见他一身破烂,还花着脸,笑问道:“你今天刚来的吗?”
栓柱点点头。
那大哥又说,“你跟我去灶房吧。”
栓柱没多想,跟在他屁股后面,去了所谓的灶房。
这个所谓的灶房,实际上是露天的,炊烟弥漫,香气四溢,几个大铁桶,也都在煮粥。
只是这里的人个个都在忙碌,有的在剁肉,有的在洗菜,有的在切菜……
他也闻到了肉香,不停地吞着口水。
那大哥给了他一碗肉粥,上面还多放了两片肉。
栓柱很感动,蹲着就喝起来,他舍不得吃肉,打算先喝了下面的粥,最后再吃这两片肉。
他许久没吃喝,第一口喝下去,感觉下颚像是抽筋了一样,喝了两口,才适应下来。
那大哥扯着嗓子说,“头儿,这小子新来的,个子不小呢,要不留在这里帮忙,反正咱这里也缺人。”
柱子虽然黑黑的,但是脸上还有稚气,个头快赶上提粥的这个大哥了,不过这大哥比他壮得多,怕是一个能打他十个……
一个胖子走过来,打量了一下栓柱,问道:“叫什么名字?”
栓柱站起来,挺着胸脯回道:“我叫赵栓柱。”
胖子转对那大哥笑道:“赵二,你小子是不是走后门?”
那叫赵二的一脸无辜,说道:“头儿冤枉啊,我也不知道他姓赵......他是刚进学生营的,我提去的粥分完了,就他没有得到,才带他来这里。”
栓柱趁着两人说话,感紧把两片肉吃到嘴里,附和道:“是的,他没问我名字。”
那胖子又看了一眼栓柱,笑着说:“个头还行,就是瘦了点。你以后就跟着赵二去送粥吧,在咱们这里,不用担心被饿着。”
又转对赵二说:“再给他盛一碗。”
胖子说完就走了。
栓柱感恩戴德地看着赵二,赵二拍拍他肩膀,笑着说,“叫我二哥就行了。”
“二哥。”
栓柱叫了一声,赵二也灿烂的笑了。
“不用担心,到了杭州你还是要去上学的,不然校长不会饶了咱们。”
栓柱一连喝了两碗稠粥,心里甚是快活。不过想起自己进营来,并没有问欠债的事,他心想:不知道欠多少,怎么还?
“二哥,铁锤公司真的会帮灾民还账吗,我还欠周老爷家的租子......”
“哈哈!”赵二笑道:“傻小子,什么周老爷,他敢来要吗?校长和政委不得扒了他的皮。昨天来了个要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