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
此刻冬季未过,风起之间,有刺骨之意,唐沧绝和杨毅站在寿康宫的遗址前,两人的神色都很复杂。
昔日断壁残垣皆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新的舞榭歌台。
杨毅此刻面无表情,而唐沧绝却突然之间开了口:“断壁残垣今在否?”
那声音飘飘渺渺,也不知是在问谁。
杨毅的眼神之中,却是淡然的不屑神色:“古往今来可有变?”
唐沧绝闻言,眼神之中不由露出了一股悲戚,随后向杨毅行了一礼:“王爷,如今虽然事成,可陛下却远遁不见,若不早做打量,只怕迟则生变啊。”
“太保的意思呢?”杨毅看向了唐沧绝,他的眼神之中,蓦然有股君王的威仪。
唐沧绝从政多年,自是不怕,而是平静地回道:“可以让中宫那位,拟一份传位诏书。”
杨毅扭头看来:“皇后?”
“不。”唐沧绝纠正道:“应该叫,太后娘娘。”
钟祥宫。
皇后阴丽华端坐在主殿之上,底下的几个人战战兢兢,唯有领头的才敢抬起了头禀告道:“娘娘,现如今四下里都被京卫指挥使司的人把住了关隘,奴才们根本出不去,更不要说去找陛下的下落了。”
“本宫不是给了你们手谕吗?”阴丽华皱眉。
那几个奴才只是一个劲地磕着头:“奴才们已经把娘娘的旨意给他们看了,可是……可是他们说……”
阴丽华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如今皇城内外都由京卫指挥使司接管,没有钱塘王的吩咐,不能出去。”
“放肆!”阴丽华一时之间气的颤抖,就连冠上的穗子也跟着晃了起来,底下的奴才更不敢此时找晦气,都伏低了身子,一句话都不敢说。
正在这时,忽然门外有个奴才进来禀报:“皇后娘娘,钱塘王请了您的父亲阴平大人进宫,此刻已经到了殿外了。”
阴丽华的眼中神色变了又变,旋即吩咐道:“知道了,把人请进来吧。”
等那奴才退出去,阴丽华又摆了摆手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
之前回话的奴才如蒙大赦,立刻都小心翼翼退走了,不一会儿,殿内只剩下了阴丽华一人。之前的奴才把阴平带到,也乖乖退了出去,留下阴平一个人给皇后行礼。
“皇后娘娘……”阴平跪下,阴丽华却没有拦着。礼仪之事不敢废,从前父亲教她的,她如今更是不敢忘了。
阴平行完礼起身,眼神中虽有欣赏,却也难免有几分寂寥之色,好在他很快便将这种神色隐了去,而是轻声地开口道:“娘娘可知钱塘王摄政一事?”
阴丽华神色微动,却仍然止住了表情:“父亲请坐,刚才我派去出城的人已经回我了,四下的关隘已经被人守住,如今想要跟城外沟通,只怕已经不能了。”
阴平的神色也跟着变得阴沉了下来:“娘娘心如明镜。我也曾派了家丁想办法出城去,但也都被拦了下来,如今可知,整个京城,怕是已经落在了钱塘王的手中……”
阴丽华皱起了眉头:“父亲大人准备如何安排?”
阴平犹豫了下,果断说道:“木已成舟,不如遂了钱塘王的心愿。”
阴丽华看着父亲,不由有些懊恼:“父亲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样一来,阴家不就成了逆党了吗?”
“这个我已有思虑。”阴平捏了捏自己的小胡子,缓缓道:“只要说陛下驾崩了就好。”
阴丽华瞳孔一缩,满目怒意地看向阴平:“你疯了!”
“娘娘!”阴平的声音提高了些许,同样目不转睛地看向阴丽华:“皇帝驾崩,您就是太后,想立谁,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在我朝,我不过是个三品的上林苑监,不用开口,就有大把的人能把我处理掉。刘子言怎样?陛下信赖他,封了吏部尚书,二品大员,还不是被人当朝一剑杀死了?如今之事,手中没有兵权,尽皆都是棋盘上的棋子,你若不允,是想淑妃她们几个来做太后吗?”
“她们敢!”阴丽华的胸膛跟着气息一起一伏,脸色变得不好看了起来。
“娘娘!”阴平又重重强调了一下阴丽华的身份,随后柔声道:“先发制于人,后发受制于人,当小心计议啊!”
阴丽华沉默了。
父亲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相比那个可能的篡逆的名声,她明明更受不了让那些曾经欺负过自己的人重新站到自己的上方。思忖良久,阴丽华眼睛一闭,做了决定:“一切,就如父亲所言吧。”
“娘娘圣明。”阴平微微一笑,随后便从袖中掏出了一卷黄色的书锦来:“宣告陛下驾崩,请钱塘王摄政的旨意我已经拟好了,请皇后娘娘盖上宝印即可。”
“父亲!”阴丽华看向阴平,有一种被人算计了的深深无力感:“你早就想好了要这样做是不是?”
阴平阴阴一笑道:“娘娘要是这么想,就错怪我了,父女一体,我怎么会做对娘娘不利的事呢?就算有些事没来得及告知娘娘,也请娘娘相信,我这都是为了阴家,为了娘娘好。”
阴丽华的眼神中弥漫出来了一些悲戚,但她将那种情绪收敛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