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山缩在城墙上的一个哨台垛口下面,又冷又饿,耳边是洪水冲刷城墙的哗哗声,灾民的抱怨哭嚎声,心里却想着家里。
这么大的洪水,说不定就是怒河决堤了,要不就是临川江决堤了,看这势头,就是一直向北去的。
此去枫林村不到六十里路,这滔天洪水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现在也不知道家里人咋样了?
不知道孩子娘有没有带着孩子们逃出去,村子离山那么近,他们应该能跑去山上吧?!
可是现在他被困在这里,只能干着急!
他站起身,在垛口下面来回踱步,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忽然,他看见城墙下的水中远远漂过来一块木板,上面趴着一个不大的孩子,木板正被水流冲过来撞击在城墙上,在城墙边打转,木板顺着墙边打着旋儿,就要随着水流往城外飘去,随时都有被水流打翻的可能。
陆青山看的胆战心惊,可是又离的有些远,他看着那个孩子也就和家里的小闺女差不多大,趴在木板上吓得脸色苍白,眼睛瞪的大大的。
陆青山有些不忍,这么小的孩子,不知道他的家人费了多少力气才把他放在了这块木板上,要是冲出城去,木板随时都有可能被洪水打翻,哪里还能有活路?!
在他周围的人也有不少都看见了,就有人大喊:“快看,那边冲过来一个孩子,大家快搭把手!”
当然也有神情木然无动于衷的人。
木板上的孩子也看到了城墙上的人,见从城墙上伸出来几只手,也把手伸了出去,只是水面离墙头有些距离,总是差那么一点点,木板又被水冲的忽远忽近,城墙上的人就是够不着他的手,只能懊恼的大叫。
“哎呀!就差一点点了,快快,漂过去了,前面的人赶紧的,搭把手!”
木板上的孩子也有些失望,就在他有些灰心的打算收回手的时候,一只大手拉住了他的小手,把他一下子提上了墙头。
木板失去了重力,打着旋儿飘远了。
陆青山把孩子提上来,也松了一口气,幸亏他手长!
“孩子,你没事儿吧?”
说着,他打量着眼前的小孩,却意外的发现,这个孩子也长得太好看了吧!
只见这是一个小少年,看着有十一二岁,穿着一身浅色的锦缎长袍,头发用同色的发带绑起一半,发带上一块美玉和少年的脸色相得益彰,真是应了那句话,面如冠玉。
少年剑眉星目,气质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只是现在却孤身一人趴在这木板上求生,不知道他的家人怎样了?
“我没事!小子顾铮,多谢大叔救命之恩!”
少年有些干哑的声音道着谢。
“不用客气,幸亏我手长拉住你了!来,坐这儿缓口气!”
陆青山招呼着小少年坐在哨台下面,也没有问他的家人怎么样了?怎么就他趴在木板上之类的话,这时候问这些,无异于是在人家心头插刀。
两个人都沉默的坐着,各自想着心事,可是两个人的肚子又同时咕噜咕噜的叫着,萍水相逢的两个人相视苦笑,这样的情况,哪里有东西饱腹?
山洞里面的陆元元喝了一碗野菜糊糊和半碗鸡蛋汤之后,体力不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邓玉娘见她睡着了,有些不放心的让二林把火堆移到了她跟前,又拿出来一块床单铺在地上,把褥子铺了上去,又把她抱到了褥子上,给她盖好被子!
整个过程,陆元元也只是半睁开困顿的眼睛,见是自家的娘亲,就放心的睡了过去。
天渐渐暗了下来,暴雨也慢慢变成了中雨,空气潮湿而又粘腻,山洞里柴烟加上几百个人体味,让人感觉有些闷的难受。
幸亏陆元元他们围坐着的地方在最里面,从山洞里面的缝隙中时不时的吹出来一些风,把湿闷的空气向洞口吹过去,还不那么气闷。
就是一直燃着火堆也不是个事儿,大家总共也没有多少柴火,经过下午大家烤衣服做饭,山洞里也热烘烘的,再燃着火堆就有些浪费了,可是万一火熄灭了,又轻易点不着,大家都有些为难。
这时,村长李青云就发话了。
“大家总共也没拾多少柴火,这样燃着火堆也是浪费,我看大家把各家的火堆都挪过来,集中在一起,燃一个火堆就行,只要不熄灭,明天用的时候,大家再借火即可!”
“我看也行,村长说的有道理!”有村民应和着。
“行,听村长的!”
不少人都赞同村长的意见,都纷纷行动起来,把大大小小的火堆用铁锨铲到山洞口,集中在一处,又把湿木柴码放在旁边烘烤着,明天引火就容易了。
怕晚上着凉,有些人家都不敢睡在潮湿的地上,都围坐在撤去火堆的地方,上面热烘烘的,还挺舒服的。
村长安排了四个值守的人,让他们两个人值前半夜,两个人值后半夜,这边毕竟是山上,小心一点总没有错。
一晚上,山洞里打鼾声此起彼伏,山洞外面的雨也时大时小,不曾停歇!
邓玉娘看着洞口微弱的火光彻夜难眠,心里一直都在担心孩子爹,不知道他到底咋样了?有没有遇到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