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李良嗣就是马植,种彦谋对李良嗣的态度变得尊敬多了。
李良嗣也挺意外,当即让衙役们散去,与种彦谋找了个地方聊了起来。
港口的设施大多粗鄙不堪,别说坐下说话了,就连路过,都觉得臭不可闻。
李良嗣干脆请种彦谋他们登上他的座船,好好聊一聊。
李良嗣的座船相当大。
船身长有四十来米,宽有十多米以上。
种彦谋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木船,惊得啧啧称奇。
李良嗣笑道:“这都是童枢密给我的,只为了在金国那边扬我国威。其次也是因为金国人以前都在山里生活,从未去过海上,用大船载他们,也能稳一点,省得他们适应不了,不肯随我南渡。”
种彦谋看着正趴在船舷上的高衙内,悠然问道:“那结果他们适应了吗?”
李良嗣苦笑着摇摇头:“四太子几乎是被人扛着下船的,还在港口上歇息了好些日子,才活过来。”
种彦谋嗤笑了一声,没说话。
李良嗣叹了口气:“种衙内,您对金国人的戒备,我可以理解。但是为了国家大事,我们务必隐忍,顾全大局才行啊。”
种彦谋撇了撇嘴
:“如果说,为了国家,让我出钱出人,交钱纳税,甚至让我自己上战场拼个生死,我都毫无怨言。我家祖父就在西北,和西夏对峙。前几天我刚从家里拿了三百万贯交给西军,让他们用来抚军。
但是你让我讨好金国人,求金国人将燕云十六州交给我们,这很困难。”
李良嗣站起身来,深深地作揖道:“不论如何,还请衙内高抬贵手。”
种彦谋将目光从李良嗣的身上挪开,看着头顶一片湛蓝的天空,无边无际地伸展开去,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指无意识地在放在甲板上的桌面上敲打着。
杨紫薇和茂德帝姬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种彦谋,目光之中有些自豪,又有些担忧。
种彦谋一想就明白了,不由得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李大人是个正人君子,即使我们理念不同,也不会为难于我。”
李良嗣直起腰来,看了眼茂德帝姬那边,不由得笑道:“怪我怪我,不该说这么严肃的事情,搅了贵人的兴致。”
种彦谋摆摆手:“不妨事,茂德天天在宫里听的也是这些东西,相比起宫里的贵人们天天说些不着边际的梦话,我觉
得还是李大人比较务实。”
茂德帝姬有些不好意思:“夫君,也不能这么说嘛,朝廷的大人们也是想要做事情的。”
种彦谋哼哼了两声:“想要做事情,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做事情。真要想灭了辽国,早就该和辽国下面的附属国联系了。结果李大人之前,有谁想到这一点吗?说明他们对辽国一点都不熟悉,换言之,他们根本只是想偏安一隅,根本不敢想收复燕云十六州的事情。”
他又看向李良嗣道:“李大人,你的整体战略思路是没有错的,但是做得还不够。也许对于你来说,只要有生之年看到辽国的覆灭,就心满意足。但是对于我们这些大宋子民而言,辽国灭不灭,我们并不关心,我们只关心,金国把辽国灭了之后,是不是我们将迎来更强大的敌人?”
李良嗣一听,便知道种彦谋说的是朝廷里的老调重弹,放下心来笑道:“衙内原来担心的是这个,这且放心。金国现在的国主乃是完颜阿骨打,他出了名的重诺守信,有大志向,只要答应过的事情,绝对不会反悔。到时候金国从北向南攻,大宋由南向北攻,最后在幽州
会合。
只要我大宋在幽州驻防,有了长城屏障,挡住金国不成问题。而且金国也需要休养生息,好好消化得到的辽国的土地和人口。他们必然不能贸然南下,要不然后防不稳,必将生祸。”
种彦谋摇摇头道:“如果我大宋的兵马打不过辽国,那将会是怎样的局面?”
李良嗣愣了愣:“怎么可能打不过辽国?辽国已经是日薄西山,不堪一击了。辽国的贵族天天盘剥辽国的一切,就像蛀虫一样,几乎已经将整个辽国蛀空了,再加上当今辽国皇帝腐败不堪,国力早已经不行了。大宋怎么可能会不敌辽国?”
种彦谋看了眼李良嗣:“你没去大宋的军队里面看过?”
李良嗣呆若木鸡:“军中自有良将管辖,我们文官去添乱做什么?”
种彦谋长叹一声:“如果你去军中看过,就不会觉得大宋能够打得过辽国了。”
李良嗣面色苍白,呆然坐回到自己位置上,半晌都不发一语。
种彦谋又问道:“李大人,还是刚才那个问题。如果我大宋没能打得过辽国,那么会是怎样的局面?”
李良嗣苦笑一声:“若是大宋没能战胜辽国,
那只能是金国从此以后一飞冲天,燕云十六州成为泡影,大宋从今往后要生存在金国的阴影之下。而且金国立国不久,以武论功,恐怕大宋这一波很难坚持下去。”
种彦谋摇摇头道:“更加可怕的是,金国这群人是完完全全的蛮人,没有任何礼仪道德可言,更不会遵循中原的潜规则,只怕他们会比辽国更加苛刻了。”
李良嗣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