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周围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依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倏地一下反应过来,目光皆有意无意的瞥向陆怀夕,小声议论。
陆怀夕站在陆母身边,正和陆母言笑晏晏的说着话,也被他这一举动弄得僵住,笑容僵在脸上,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
只觉得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浑身冰冷。
他不是说的年前吗?怎么现在就将此事提了出来?还是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若陛下应允,她要如何拒绝?若陛下询问她的意思,她又要如何应答?
他说得是不会逼她,可实际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逼她,逼她妥协,顺便将她的退路全部都堵死。
众人意有所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打量与探究,让她如坐针毡,恨不得调头就走。
她低垂着头,心中隐隐升起些恼怒,而那种压抑的感觉又涌上心头,让她十分烦躁与不甘,胸口处此起彼伏,连带着指尖也不由得攥紧。
许是她的反应太过强烈,陆母侧身轻握住她的手,温热的掌心中带着安抚,示意她不要着急。
可此举非但没有安慰到她,反倒是让她心里更急切几分,心中也打定主意……
校场内寂静无声,周遭人都在等武康帝开口,众人纷纷猜测,以萧玥显的受宠程度,武康帝自然是要顺着他的话询问。
然而这只是大伙的猜测,武康帝神色复杂的看了萧玥显半晌,才慢慢道:“朕知道你的意思,此事先不急,你跟朕来。”
说着,武康帝走下高台,朝着营帐内走去,萧玥显愣了片刻,抬眸时,侧头看向她,带着晦涩难懂的意味,随后又收回目光,紧跟在武康帝身后。
饶是陆怀夕都未想到会是这样,看向自己的母亲,陆母勾唇一笑,轻声道:“昨夜陛下找侯爷了……”
武康帝一走,周围的人也跟着慢慢散去,陆怀夕扶着陆母起身,朝着营帐走去。
她微微一顿,睁大眼睛,倏得反应过来,继续接着陆母的话道:“所以爹给陛下说了,我不想嫁给太子殿下的事情。”
陆母点头,“昨夜陛下召你父亲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事发突然,今日你又要进猎场,所以才没来得及告诉你,此时告诉你也是一样的。”
说完,稍停片刻,嗓音温和的接着道:“稍后陛下应该会召你父亲和你过去,陛下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实话实说就好。”
陆怀夕抿唇轻轻一笑,点头,顿时松了一口气,那种压抑的情绪也跟着陡然消失,才又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扶着陆母回她的营帐之后,她也未回去,就待在陆母的营帐里。
询问陆母陛下的行事作风,一边询问一边思忖着等会儿若陛下召见她,她要如何回答才好。
大概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果然有陛下身边的人过来传话,说陛下要见她。
陆怀夕一怔,看向陆母,陆母回了她一个安抚的笑意。
起身走上前随即拉着她的手,小声道:“你且跟陛下实话实说就好,陛下既然要问你,定然是你父亲说了些什么,不想让你们结成一对怨偶,那就代表着此事还是有缓和的余地。”
陆怀夕一脸正色的点头,她只有这一次机会,一定要说服陛下才行。
跟着武康帝身边的太监进了营帐,行礼请安,皆是低垂着头,视线紧盯着脚下那一块地方。
行礼起身后,武康帝又是赐座又让人奉茶的,她这才才看清眼前的场景。
萧玥显坐在她对面的扶手椅上,神色阴郁,眼眸里像是蕴藏着无尽寒意,而武康帝坐在上首,神情威严,一时难辨喜怒。
而她父亲武宁侯坐在萧玥显对面的扶手椅上,她抬脚上前坐在她父亲的下首雕花扶手椅上。
待她坐下后,武康帝才开口询问,先是随意的询问她些小事,陆怀夕都如实回答,问过之后才渐渐进入主题,“河清郡主在西疆长大,可是有心仪之人?”
陆怀夕心里跟着一跳,思忖片刻,如实作答,“没有,臣女没有心仪之人。”
“你既然没有心仪之人,可为何朕听武宁侯说起,你想退了与玥显的婚事?虽然你与玥显定亲时未交换过信物,但朕当年说过的话,可还是记得很清楚的。”武康帝又接着问。
他语气中带着不怒自威的威严,陆怀夕深吸一口气,忙起身走到中间跪下,“陛下,臣女与太子殿下之间分隔多年,喜好与习惯皆与小时候有所不同,怕是不适合在一起。”
此话一出,帐内一片寂静,静的连烛火跳动的声响都能听见,一时间气氛凝重,像是暴风雨前阴沉昏暗的天空,有那么片刻的宁静。
而右手边寒冷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仿佛要将她剥皮拆骨,陆怀夕放缓呼吸声,跪在地上,垂首恭敬,不敢抬头去看他。
又过了半晌,武康帝浑厚的声音在帐内响起,“你与玥显青梅竹马,相信玥显也愿意迁就你的。”
陆怀夕紧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之后,眼眸中带着不可退让的坚定,再次俯首扣头,“陛下,河清自小在西疆长大,无拘无束惯了,而宫规森严,恐难适应宫中生活,请陛下成全。”
账内又是一片寂静,无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