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夫人的脾气来的比山君预料的快。昨儿个才将抄写好的书送过去，今儿一大早就派人来把山君喊过去。
气的原因也很简单，山君的字不好。
山君一欠身，劈头盖脸飞来几本书，其中一本劈过山君脸颊，山君觉得脸颊疼得厉害，下意识往后一躲。
“跪下！”
山君低着头，乖乖跪好。
“娘息怒。”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
你眼里不也没有我这个儿媳妇。山君这么想着，尽量做出伏小乖顺模样，脸颊火辣辣的疼痛蔓延到整张脸，很想摸一摸，忽然地上低落三两滴血，山君眼眶猛然睁大，恐惧一瞬间席卷全身，只剩下一个念头——她是不是毁容了？！
没人能不在意自己的容颜，哪怕不会过多注意也绝对没人喜欢自己毁容。
毁容的念头一起就如同洪水决堤阻挡不了，山君惊恐地慢慢伸出颤抖的手往脸上摸。
“你眼里要还有我这个娘！你就这么敷衍我的？！”齐张氏怒目圆睁，柳眉倒竖，大声呵道：“你瞧瞧！你瞧瞧你这鬼画符！”
山君摸了满手的血，心里又是一颤，火辣辣的疼痛和刺目的猩红刺激着她的神经。
阮元很是不满山君的神态游离，阴阳怪气道：“少夫人。老夫人跟你说话呢。”
山君这才想起罪魁祸首。她缓缓抬眼，冷冰冰地盯着张牙舞爪的齐张氏。
她跪着，明显是低伏的姿态，但脊背挺直，染血的脸慢慢抬起来，眼眸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被她盯着就好像要被那双眼睛里吃进去一般，惨白的脸殷红的血交相辉映，竟像只怨念森森的恶鬼。
齐张氏背后发凉，徒然升起一股恐惧，心脏扑通漏了一拍。
山君拢下眼眸，收起恨意，再抬起又是一眼温和。
山君收了视线齐张氏才猛地回神，反应过来被山君瞪了，既惊惶又气恼，胡手抓起茶杯扔去，怒视暴喝：“你敢对我不敬！！！”
山君站起来，转身走出去。
“你站住！！”
山君停下脚步，回头，用可怖的脸看着齐张氏，冷道：“我要是毁容了，你儿子一辈子都得跟个丑八怪在一起。我要是死了，做鬼日日夜夜缠着你。”
“你！”齐张氏怒气攻心，捂住胸口，疼苦喊：“来人！快来人！我定然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逆子！”
齐俊生听闻山君被叫到前院去了心中总觉得不太舒服，等来等去还是不放心便自己过来找人，想着正好可以在前院吃饭再回去。
他大步流星走得快，还没见到人就听见娘要教训他娘子的怒吼，心下一惊，拔腿跑去，看到的是这样的画面。
山君满脸的血，血沿着脸颊挂在下巴上，一滴一滴滴在衣服上。
娘子！！！
齐俊生一惊一吓，一把抱住山君，手足无措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又急又怕眼泪顿时一颗接一颗掉下来。
“哭什么。”山君垂着眼眸，语气平淡得冰冷，“我毁容了你就是娶了个丑八怪。”
“你娘还想打死我呢。你要做鳏夫了。”
齐俊生急得直跺脚，抱住山君又不敢用力。那些血真的吓坏他了。着急比恐惧先一步占据了他的理智，嘴巴不自觉张得很开想要说话，气息从喉咙深处经过，发出细微的声响，眼泪从嘴角流入嘴里。
山君：“鳏夫。”
齐俊生心急如焚，转向齐张氏，张开嘴巴想要叫她。
‘娘’！
齐张氏没想到齐俊生会来，更没想到这样的画面被他看见，也慌了神，嘴巴颤了颤，“儿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
‘我带娘子去疗伤’。齐俊生忙手忙脚比完，牵起山君的手往回走，他急，脚步更急，山君却是跟不上他，几乎是被他拽着走的。
秋露看见山君的模样也吓到了，捂脸惊呼：“少夫人您怎么了！？”
齐俊生急急指了指山君，然后指着大门口的方向。
秋露马上明白他的意思，“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山君：“回来。”
秋露：“可是！”
“你替我处理一下伤口，让别人去。”
“是。奴婢这就回去烧热水！奴婢烧热水！”秋露说着提起裙摆跑得飞快。齐俊生也拉着山君往回走。
疼在山君身上，脸也是山君自己的，没人比山君还怕这张脸毁了，但此刻她怕归怕，心里却很平静。
或者说绝望成了习惯，所以内心很容易平静。
“你不问问你娘为什么打我？”
齐俊生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摇头，拉着山君的手收得死紧。
“你娘说我字写得不好。”
齐俊生还是一个劲儿摇头。
“她说我字写得不好。齐俊生，怎么办呢。我就是写得不好，我娘是卖包子的，她不认字。”
“我要是个千金小姐，有钱的爹娘也早早给我请好几个夫子教我，我也能写得一手好字。可惜我不是。幸而我不是，不然你就娶不到我了。”
齐俊生猛地被刺到一样，停下脚步，坚定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