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蒙蒙一片,大门两旁,一对白色绰灯悬挂,铁门缓缓打开,门轴处发出的声音仿佛一声悲哀的叹息,由顾锦年几兄弟抬着荣侯爷的灵柩出来,荣昭走在灵柩之前,在大门摔碎烧纸的瓦盆。
摔丧驾灵本应该是荣曜做的,但如今他不在,就由荣昭来做。
摔盆有一个讲究,要一次摔破,而且越碎越响越好。说是这盆就是死者的祸,摔得粉碎摔得响才能带到阴间去,子孙后代就不会再有灾难。
荣昭高举过头顶,狠狠的往地下摔,那瓦盆碎地,清脆作响,乍进荣昭心底,眼泪不由自主落地,混到瓦盆之中。
瓦盆里是这两天烧纸钱的灰烬,烧了这些钱,荣侯爷死后也有钱傍身,不会在阴间受苦。
瓦盆一摔,有人高喊一声“起灵”,顾锦年几兄弟加上荣家几个女婿迅速起杠,荣昭扛起引魂幡,驾灵而走。
往日繁华的朱雀大街上,此时却异常的清冷,这条街上居住的府邸统统严禁房门,那些刚从朝上下来的官员,忙让轿夫躲避到一旁,以免直面碰到。
白茫茫穿孝服的人行至棺木两旁,阴柔抱着孩子,跟在荣昭身侧。
走到出城的那条街上,聚上来的人却多了,平民百姓纷纷围观在街道旁边,时不时低语说两句。或鄙夷,或同情,态度各异。
这葬礼清冷非常,连个哀乐都没有,只余下抛洒的纸钱落地的簌簌之声。
荣昭坦然面对着那些不一的眼光,昂首挺胸,似是要告诉所有人,他们荣家堂堂正正,是清白之家。
突然,前方冲出来一人,本以为还是像那日一样跑出来扔东西的,却见那人跑过来,噗通一声跪在灵柩前。
荣昭脚步一停,后面的人也跟着停下。
“荣侯爷,房三来给你送行了。”那人已泪流满面,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当年,我身陷牢狱,被人诬陷杀人。是荣侯爷您在审阅卷宗时发现案件蹊跷,为我重审。才知,是真正的凶手与官员勾结,官官相护,存心诬赖给我。要不是您,大义凛然,不与狗官同流,为我翻案,现在,我房三早就见阎王了。”
又连着磕了两个,这人是个实心眼,三下磕头,额头就已经渗出血来,“您的大恩大德,我房三没齿难忘,这一世我无法报答给您,下一世一定给您当牛做马,报答今生救命之恩。”
荣昭内心动容,让人扶着房三,房三微微颤颤的走到荣昭身边,“我知道,荣侯爷绝不是叛臣贼子,他一定是被人陷害的。楚王妃,您要相信这世上是有天理的,总有一天荣侯爷的清白就像当年的我一样,清白于天下。”
荣昭点点头,朝着微微躬身,真诚道:“多谢。”她能躬身的人没有几个,但这一个却是真心实意。
有从人群中跑出来一个人,往灵柩前一跪。荣昭瞧着她眼熟,好似曾经在荣侯府里当过丫鬟,但却叫不上名字。
“侯爷,兰清来送您最后一程。”伏在地上,“兰清给您磕头了,您一路好走。兰清当年在荣侯府当丫鬟,您宽厚对待,对我们这些下人极好。知道我娘得了重病,没钱医治,就出钱找大夫为我娘治病,我娘这才捡回一条命,是您救了她。今天,我带着我娘来送你。”
她转脸望去,过来一大娘,被人扶着蹒跚走过来。兰清站起来接过来,大娘往地上一跪,慢慢叩首,“荣侯爷,是您救了老妪的命,今日,您惨遭不测,我们没本事,不能将这一命换给您。今日您出殡,我说什么都要来送送您,给您磕上一头。”
荣昭见老人家这么大岁数还跪在地上,于心不忍,忙对兰清道:“兰清,快扶你娘起来。”
兰清抹着泪扶起她娘,看向荣昭,“小姐,您节哀。”
荣昭颔首,“难为你们了,在这个时候还能来送我爹一程。”
兰清捂着嘴,泪花沾满脸颊,呜呜道:“人心肉长,我们受了侯爷的恩惠,自不敢忘。”
又从人群中四面八方涌来许多人,围着棺木不断磕头,都是曾经在荣侯府伺候的下人。
“,当初我嫁人,侯爷怕我受附加欺负,像嫁女儿一样给我贴补了嫁妆。他待我们这些下人都这么好,我不相信他会做反叛的事。”
“我伺候在侯爷身边多年,言传身教,耳濡目染,整日听侯爷说要忠君爱国,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做出大逆之事。”
“我每日都见侯爷为政事繁忙,每每操劳到深夜,一个为国为民的众臣,是苍天可见的。”
“侯爷,奴才们来送您了。”
“侯爷,您一路走好。”
看着这群人,荣昭心中感动,仗义总是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这个时候,那些平素和爹交好的人,早变成了缩头乌龟,鹌鹑,倒是这些人,却能在这个时候出现,不顾及自身。
“你们快起来吧,快起来。”荣昭扶起一人,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站起来,荣昭看着众人道:“多谢你们来送我爹一程,我想他老人家是看得见的,也很感恩你们。”荣昭眼中含泪,“我也对你们心存感恩,若是以前我荣昭对你们不好,打你们骂你们了,那在次,我和你们郑重的说一声对不起,希望你们原谅我。”荣昭弯下腰向众人鞠躬。
“小姐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