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十分委屈,许行活了十八年,有时候也顶嘴叛逆几句,有时候也沉迷游戏看小说耽误成绩,每次也少不了一顿身体和爱的教育。
可是蒋女士信奉打人不打脸,每次只让她跪着,打个手板,流泪抱怨威慑她几句就是了。
等她考上了高中,虽然每每成绩落后,但蒋女士却是再也没有动手打过她了,每次都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许爸更是女儿奴,连她手指甲也舍不得碰一下的。
活了这么久,没想到她头一次体会别人口中父母暴打的滋味,顺便给她的左右两边脸都开了光了。
但是许行硬是没流个半滴眼泪,她确实解释不清这钱的来路,许母在气头上,说多了反而多错。
忍了这顿打,许行才知道,这许母气急的原因,心里叹她可怜,连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都轻了不少。
她才知道这许行,她是单亲家庭不错,可是不是父母分开的单亲,而是她父亲去世了的单亲。
原来许母也许也是是家庭和睦,温柔可人的——许行的父亲在知道烟纸厂做工人,有正式的工作,还有单位分的一套简装房子,还高档的配了家具,只有许行这么一个女儿,夫妻两个人一起养活,日子是很轻松的。
可惜有一年,大概是许行六岁的那年,许父工厂的一个机器零件突然老化了松动,一大块铁件打下来,直接把许父压在下面,人都昏死了过去。
等人发现的时候,匆匆送去医院,许母到处凑钱变卖借钱,想医治丈夫,可惜腿在机器下压久了,还是被医生决定截肢去了一条,那以后,许父回来了也是闷闷不乐,一家人的经济来源也丧失了一大半。
那年头也不流行什么赔偿打官司,工厂象征性的结了许父的工资,又多给了几百说买点东西补身体,就把许父辞退了。
自己失去了工作,失了一条腿,家里还欠了外债,孩子正在嚷着上小学,一大堆负担压下来,许母的脾气也有些暴躁,对许父有时候都带了抱怨和颓丧,许父一个想不开,偷着买农药喝了下去。
许母骤然守寡。
虽然失去了一半照顾人的负担,但从此成了寡妇,一个人带孩子还账不说。年少夫妻,总是恩爱过的,结果落得个这么结局,心中抑郁,发誓从此不再嫁,苦哈哈的拉扯许行长大。
这中间不少人给许母介绍过亲事,说再嫁帮着养孩子,还账也轻松些,许母都不松口。
许行这次挨打也和这有关。
许母从许行六岁起就又当爹又当妈,教养孩子时间不够不说,有时候自己也心情郁结,难免教育方式就出了错,导致许行这么多年,有些长歪了。
一不爱学习游手好闲,二不愿出去学技术挣前途,一天到晚就巴望许母找个有钱的继爹,她也跟过去过几天好日子。
在许行还没有来之前,许母就有一个被人频繁搭线的对象,名字叫汪国栋的。
对方是个年过半百的裁缝,手艺好,挣下了房产,以后还可以收徒弟做衣服,有稳定收入的,人也厚道,原配妻子一直身体不好,年前才得病去世了,还没有子女,只是年纪大一些。他托人搭线许母,就是瞧许母还年轻,又只有一个闺女的,希望以后自己也能沾许母的光能有个自己的孩子。
这汪国栋都五十二了,许母才三十出头,哪里肯同意。许母厌恶得很,媒人说见个面也不肯答应。
可许行偏偏贪图这个主动找上门的便宜爹有钱,三天两头的跑去接收别人给的东西和钱,是以,许母以为这钱就是这汪国栋给的。以为许行又去做了这没骨气不要脸皮的人,大怒。
知道了这些内情,许行打定主意,以后一定慢慢做个向上好青年,什么汪国栋李国栋,通通别来沾边,好汉不吃嗟来之食,你个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打量三十多岁的亲,也不是个好东西!
许行在许母面前老实了好几天,许母以为是把她打服帖了,也刻意冷着她不说话。
连着两天许行去上课,都顶着一副肿肿的脸。
方文川一看她就皱眉,好歹许母打人的时候只是动作大了些,声音也不算太大,她挨打那天又没有回嘴,有一回许母还刺她“倒是你挨过最安静的一次打,给别人的耳朵也减轻负担。”
许行料到方文川也不会知道她这是为什么挨的打,可方文川偏偏就是个大直男,忍了一天,看她脸肿着,还是忍不住问:“你又挨打了?”
好歹这个世界的许行也有十三岁了,花季少女也是有自尊心的,许行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只扯着诡异的笑(她脸疼,笑不自然):“挨什么打?”
方文川直接翻了个白眼,见她不肯说,也不追问,还挺好奇似的问:“这次又为什么?你就不能顺着点你妈吗?”
“嘿嘿嘿。”许行只管傻笑,不想讨论这个沉重的话题,当了十年坏人的她,突然有一天顺着许母了,许母还大骂她心虚,连着力气都提高了一个度,打得她的左脸都比右脸高,在学校还有人问她,她就说是放假摔了。
当然,以她的人缘也没几个人问她,有那么几个问她的,都是讨厌她明知故问找她的不痛快的,许行也只好装作没看到别人的发笑,解释说“就是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