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魔人无踪跟着张三回到一处草屋,走进去环视四周,不由得微微摇头。眼前这草屋是:环堵萧然不蔽风,盆锅无物鼠蚁愁,床头屋漏门板破,雨脚如麻未肯休。望着那破烂的屋顶有个窟窿,月光都能从中透进来。无踪半开玩笑的说:“这晚上能省下灯油钱了。”
张三一脸尴尬,赔笑几声,客套两句,就开始忙碌准备晚饭。虽然张三大字不识,不过知恩图报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向左邻要来火炭,又跟右里讨来白面,把自己养来生蛋的母鸡给杀了。无踪也没闲着,帮着把生火,顺道把那只鸡清理好,还就地取材地在张三家外边摘了些茱萸,伴着些许姜葱,塞入鸡腹之中,再用荷叶把整鸡包裹好,抹上一层泥土起来放入火炭中。
两人围坐在锅炉边烤火取暖,没过多久,荷叶清香与肉香味就透过泥土渗出来,在那屋子中飘荡,让人食欲大动。又是过了一阵子,张三烙好了饼,还拿出几年前由官家那里赏赐的一壶酒。几块芳香的鸡肉入口,张三算是跟伏魔人无踪加深了认识。张三不停称赞无踪不只是手段厉害,这做菜的本事也不赖。无踪则笑说,自己真是跟掌勺厨子待过半年,偷师学了些手艺。几杯下肚,聊了些闲话,两人兴致渐高,差点要称兄道弟了。
“先生啊,我见你手段了得。突然想起有一份好买卖正合适先生。”
“怎样的买卖?”
“那是我主子家,可是官宦大户,家中牛羊满地,佣仆上百,金银不计其数,夜里烛光似白日。”说起自己主子张三一脸得意,“若是先生能替我家主人办妥事情,那银子之事,可以让先生数年不愁了。”
“有如此好之事?”
“我家主人尊姓高,曾手握千军万马。因恶了朝廷小人被贬职成校尉,到此处负责剿匪之事。如今县令之位空缺,主人暂代……”
“看来你家主人是个大人物!” 无踪把杯子最后一点酒喝完。
“是的,而且比起之前大官都要好些。虽然大人平日有些暴躁,不过至少也是个奖罚分明、能保一方平安的人物。只是如今大人被两件苦事缠身,弄得有点喜怒无常。我等下人做事都是弯腰低头,不敢正视大人一眼,恐被他迁怒下来。”
“既然你家主人是官家之人,估计已经有不少人替他处理这些事了。”
“一开始确实如此,那些自称伏魔人或者什么天师什么老祖的人,把高校尉的门槛踩烂了。只是那些大多是没本事又贪图钱财之人。几次之后大人十分恼火,捉住几个骗他钱财的家伙,挂在树上鞭笞得半死再扔山边去了。那之以后便没几个人敢来过问这事了。”
“哪两件事呢?”
“先是大人家中闹鬼,有只十分恐怖的厉鬼时不时出现在大人屋前,再者便是大约半年前大人的夫人无端失踪了。”
“哦,夫人失踪……这事,不该由官家来办吗?”
张三摊摊手,意思是自己也不懂。突然又是加了句:“不过我听府上高校尉贴身的人说,夫人是在大人面前凭空消失的。”
“凭空消失……”伏魔人无踪在心中默念道。行走江湖这些年,“凭空消失”这种障眼之术,无论是妖魔鬼怪还是人间耍戏法之人都懂得些,也可能是些更为见不得人之事的借口罢了。
“那厉鬼呢?你有亲眼见过吗?”
“我胆子小啊。知道那事之后,我每次去府中都赶在黄昏前回来。其他人估计夜里也是不敢出来吧”张三老实回答,“我也只是听说,那恶鬼闹得可厉害了。长得是血盘大口浑身是血还冒黑烟,那些先生神婆巫师什么的,都拿它没办法,听说还生吞了几个道人。”
“被如此厉害的恶鬼缠身,你家主人居然还能活着?”无踪眼睛一转,眉头一皱,好奇多问一句。
“大人倒没什么,活得好好的呢,能开三百石的硬弓。”
听完这话无踪心中更是奇怪了,这两件事看起有些不合寻常道理……
如今囊中空无一物,想要继续活下去也得混口饭吃——要不先去看看如何吧,然后拿那几个山魈头颅到市集上看看能讨回几个钱。夜阑人静,两人扯开去谈论了一些江湖事、世道情,困意生起就倒头睡去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太阳初升。
张三忙完自己的事之后,便领着无踪往高校尉府去。在两人刚路过一座木桥之后,迎面来了几个拉着辆牛车的农夫,这些都是张三同村人。按张三说的今天是他们给高校尉纳粮的日子。走近才见原来车上躺着一人,那人正是张三的村长,这村长约莫五十出头,在牛车上喘着大气,后背的粗布麻衣沾满血迹。一问才知道,原来按照约定,今天是纳粮的最后期限,可是今年收成不算太好,他们几乎掏空自家的也只能勉强筹齐五斛粮。早上去纳粮时候,高校尉却说这些粮食不合要求。村长多解释了几句,结果就挨了十下鞭子以示惩罚。还说三天之内必须准备按照规定的要求再纳粮。
“我们就这么一点粮食啊,几乎都给他们了……”牛车上的村长一脸悲愤的说,“年年天灾人祸的,我们自己拼命种地还都差点就饿死。这些都是我们由血肉里面挤出来的粮食啊……”说到此处,这村长还有其他几个村民都不禁哽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