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中,花灯漂流,梦幻如昼。
一轮明月高悬,照在环城沟渠上,只见渠岸两侧花灯点缀,飘飘摇摇,两岸百姓相谈甚欢,正对着这渠上飘荡的点点烛光星火,吟诗作对,好不快活。
又是一年上元节。
就在这家家户户团聚,整个咸阳城都笼罩在一片热闹祥和的气氛中时,九阙深宫之中,却无宫外的欢声笑语,只有森森火光明灭,显得阴暗无比。
的人身披重甲,寒光凛凛,每一个甲士背后都背负箭袋,佩强弓,左手高举火把,右手握八丈长枪,腰畔还挂着一柄缠布长刀,刀身如镜,均为上等宝材铸就,藏在刀鞘之中,被月光一照,亦无风自响,发出低低刀鸣之声,杀气逼人。
火光蜿蜒盘旋如龙,顺着城墙两侧伫立,草草数过去,约莫有万人目如精火,战意无懈。
这一夜,咸阳城中没有人知道,最强横、大秦最隐秘、也是最忠诚无二的皇室劲旅,被这么悄无声息地调出了城,上马,负甲,持枪,如同一支最锋利的长箭,搭在弓弦之上,悄无声息,却蓄势待发。
三千修士决死骑。
除这三千骑外,还有万众死士,眼神尖锐如鹰,直直看向前方。
他们之中的主干是当年征战天下的亲信,值得信任。余下则是从岭南军团、北关中军团、长城军团、边防兵、皇室近卫等军队中选拔出来的佼佼者。
大帝有言。
“我大秦决死骑,以一敌百,殊无不胜,当世无双。若以此为锋为刃,当横断神明大域,削天庭、破云霄、斩神明,攻无不克,安天下,如反掌耳!”
自信如此,不同凡响!
然而,这支军队从缔造出来的那一刻起,就从来没有参加过一场战争。
不见血,且不染性命于身。
因为。
在那场战争到来之前,决死三千骑,一个都不能示人以目。
城外,万军阵前,一个白袍紫甲的人影,端坐在一匹极为高大神骏的青骓之上。
他的身后,数十名文臣武将,各做雁行排开,有的白面负弓,有的高冠鹤氅,有的形如虎熊,更有如同行将就木一般,垂垂暮年、两鬓白发,半躺在木榻之上的老臣。
“万年了。”
人影低声轻叹,转过头去,看向远处灯火宁静的咸阳城。
“神明的骗局,毁我天下苍生!”
白袍人抬头望天,声音铿锵且悲恸。
这是神明文化融合后的第一万个岁月,不曾想这所谓的神明文化却引来了灭世的祸水。
文化杂糅,教派之争却越演越烈,四方八教虎视眈眈,直到那时,嬴政才明白,所谓文化相合,只是一个被精心打扮实则包藏祸心的种子罢了。
神明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让人族自相残杀,此消彼长,人族危矣。
可除了他以外,又有谁能理解其中的道理?
战争横行,流血漂橹,许多人沉浸在那可笑的梦幻之中,甘愿落下圈套。
嬴政剑指苍穹,脸色发冷,“神明!想要赶尽杀绝,必先越吾尸!”
数万甲士稳如泰山,所踞之地肃杀纷飞,无一人出声。
他们在等待,等待他们的君主一声令下,赴向使命。
准确地说,是必死的使命。
“神明!懦夫!”
嬴政大声喝骂,战意到达了巅峰,他要战,要战天斗地,哪怕下场只有一条死路!
咸阳城内一片祥和,城外的剑拔弩张,凡人的安稳,君主的不甘,在这方圆几里尽情演绎。
就在这时,城内的时间像是被突然冻结一般,百姓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流动的河水凝固,漂在上方的花灯不再晃动,烛火不再摇曳。
城外,夜色突变,漆黑如墨,又有无数祥云涌动,聚集成团。
云团翻滚,注视着一切的嬴政面色不变,眼神中只有坚定。
祥云逐渐汇聚成一只巨眼,俯瞰着大地万物,散发着威严与神圣。
决死骑握紧长枪,无惧,只有兴奋与激动,他们知道,终战降临,有死无生,却能名流千古。
“不至于此。”
巨眼中发出飘渺空洞的声音,听似毫无威胁,但它的每一个音节都在敲打着下方每一个人的心脏。
“虚伪至极!”
嬴政反唇相讥,他早已看透了这世间神明,只是一群高举大义的伪君子罢了。
“人族自取灭亡,神明慈悲,念你人族大帝不易,我愿给人族一个机会。”
巨眼中的声音冰冷,像是怜悯与施舍一般。
“人族,虽败落,但!仍不需要外族的施舍!”
嬴政将剑举过头顶,大声呐喊。
后方大军齐齐举枪,将枪尾狠狠砸向地面,巨响轰鸣,齐声大喊。
“扬我人族之威!”
气贯如虹,同样冰冷,同样不含感情。
嬴政伸手,掌心中有点点星火翻涌激荡,有燎原之势。
大野之上,隐隐有龙吟咆哮,如游龙荡过,威势逼人。
战未始,却有血腥飘布,唤醒了将士们心中的嗜杀之心。
“此战之后,我人间暂无神明之乱,四方太平,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