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飞卿没有言语。
一则这事与他全不相干,二则,这是东方凌管辖之地,若有什么重大事件,官府自会出面。
所以,他正要吩咐马夫继续前行,小宇潇忽然叫起来:“爹爹,你看--”
慕飞卿转头望去,却见一个彪形大汉,正手执皮鞭,狠狠向一个民夫抽去,民夫哀嚎着,滚倒于地,而大汉犹不放过,依然继续。
慕飞卿不由皱起浓黑的眉头,欲要不过问,可是人命关天,他到底是停下马车,掀开帘子跳了下去,疾步走向河岸,在大汉再次挥鞭时,抬臂握住了他的手。
大汉一怔,然后转头看向慕飞卿,眸中满是不屑:“怎么着?大爷的闲事你也敢管?”
慕飞卿并不理他,只是随意一扔,那大汉立即踉踉跄跄地退向后方,好容易才站稳脚根儿,而慕飞卿则弯腰将那民夫扶起。
民夫眼中满是怯意,一个字不敢言语,捂着伤口退到一旁。
这时旁边的民夫全都停了下来,一个个怔愣地看着慕飞卿,仿佛他是从九天之上降下的神祗。
慕飞卿锐目一扫,从内里拉出个年轻人,沉声问道:“你们都是哪里的?做什么工程?”
那年轻人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们都是这附近的村民,被州府长吏聚集在一起,修建行宫。”
“行宫?”慕飞卿的眉梢微微向上一挑,
“可是朝廷的意思?”
年轻人摇头。
这时那大汉跳了起来,恶狠狠地喊道:“好个不识相的,竟然连皇帝家的事也敢管!”
慕飞卿根本不理他,仔细想了想,方道:“你们当中可有识文断字的?可敢与我上京城走一遭?”
众民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却将目光都落到年轻人身上,年轻人一梗脖子:“好,我就跟你去京城。”
慕飞卿又转向那大汉:“回去告诉你家州府长吏,就说这事我做主,在他回来之前,先放了这些人,让他们各归各家,停掉整个工程。”
大汉一愕,继而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偌大的工程,你说想停,那便停?”
“那,就把这个,呈给你家州府长吏吧。”慕飞卿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符,递给大汉,大汉接过,拿在手里颠来倒去看了半晌,随意朝地上一扔,呸口唾沫道:“奶奶的,这算个啥破玩意儿?”
慕飞卿尚没发作,一根鞭子已然从车里飞出,直抽在大汉身上,把那大汉给凌空抛了出去。
大汉啃了个满嘴泥,然后极其狼狈地跳起来,正欲大叫大嚷,可一见红翎那如花似的玉的俏模样,顿时作声不得,反腆起一脸的笑,讪讪凑过去,还没等靠近,又一个跟斗摔了出去。
这次出手的,却是凤九霄。
大汉接连吃鳌,早
已愤怒到极点,咬咬牙正想发起反攻,一阵锣响忽然传来,大汉顿时如得着救星一般,一边张开嗓子大喊着,一边冲上了坡坎:“大人,大人!您来得正好,这儿有人造反,有人造反啊!”
锣声停了,轿子落稳,从里面走出个中等身材,面白无须的男子,圆圆脸上嵌着双精光四溢的眼珠。
“谁要造反?是谁造反?”站在坡坎上,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下方,风把他的声音遥遥吹来,显得有些飘忽。
慕飞卿抬头,迎上对方那双阴冷的眼眸,然后踩着泥土,慢慢登上坡坎,在离那人一步远的地方,立定。
“就是你?”对方定睛瞧他,当目光扫过慕飞卿的腰带时,面色却微微一变。
慕飞卿没有说话,在清旷的蓝天下看去,他的身影好似一根擎天的支柱。
“敢问阁下打哪里来?”对方冲慕飞卿一抱拳。
“天祈。”
“有何贵干?”
“应东烨帝君所请,赴皇家御宴,为小公主庆寿。”
对方的脸色终于全变了。
沉默良久,他才转过头:“廖七,你上来。”
那汉子赶紧捂着腮帮,连滚带爬扑上坡坎。
“你是怎么办事的?”
廖七的脑袋也转得飞快,“扑通”一声跪在慕飞卿面前,连连叩头:“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大爷见谅。”
对于这起小人,慕飞卿从来不
放在心上,只看着那官员道:“我想放了这些民夫,停止工程,你许,还是不许?”
“许许许,当然许,”官员已然全数收起眸中的阴骛之意,不住点头哈腰,“尊驾想怎么样,那便怎么样吧。”
慕飞卿略一点头,转身将手一挥:“大伙儿都回家去吧。”
顿时,坡坎下响起一片欢呼之声,转眼之间,所有人便走了个精光,只那年轻人定定站在原地,用一种钦佩而敬慕的目光,仰望着那个英武的男子。
好好的事情被搅黄了,官员自然心头暗恨,表面上却不得不赔着笑脸,恭恭敬敬地送慕飞卿上车。
马车驶动,渐行渐远。
“大哥哥,你痛吗?”小宇潇看着年轻人身上的伤口,忽然道。
年轻人笑笑,正要说什么,旁边忽然伸来一只手,递给他一个药瓶。
年轻人眼中顿时盈满感激,蠕动着嘴唇不知道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