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偏厅门口,白思绮蓦地收住了脚步。
狭小的偏厅中,早已人满为患,却安静异常,听不到任何声音。
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力量,如游丝般逸出体外,双腿酸软无力,怎么也迈不过那道低矮的门槛。
向来性情活泼的雪纤,也被房中那凝滞的气氛镇住,左手紧扣着门框,呆呆地站在白思绮身旁。
“……凌儿……,你听我说……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家国天下……为己任,更何况,你……你……即将成为东烨的新君……记住……以后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都不能……轻言放弃……”
“王叔!你别说了,凌儿知道了,凌儿一定会听你的话,变得坚强果敢,可是王叔你,也要坚持下去,凌儿不能没有你的帮助,东烨,也不能没有你啊王叔……”
“对不起凌儿……王叔怕是,再也帮不了你了……”
“不会的王叔!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一定会的!慕将军,西陵楼主,贞宁夫人,你们快想想办法,我求求你们,无论如何,一定要治好王叔!”
“六皇子,你冷静冷静!”额若熙公主走到床边,“这样吧,你先回房间好好休息,至于
逸王爷,我们一定会尽力相救的。”
“……不用费事了……我知道这一次,自己定是在劫难逃,贞宁夫人,慕将军,西楼楼主,以及在场的各位朋友,以后,凌儿就靠你们了……”
白思绮默默地退了出去。
东方策,是那样一个儒雅清俊的男子,她实在不想,目睹他如此凄惶地离去。
雪纤静静地跟在她身后,一径走到院中那棵高大的,此时却已掉光了叶子的紫槿树下,无声立定。
瑟瑟冷风从头顶刮过,卷起几片残叶,打着旋儿轻轻坠地。
一声嘹亮的清鸣,忽然自空中传来。
白思绮和雪纤同时抬头,眯缝起双眼望去。
“白衣!白衣!”稍一怔愣后,白思绮激动地叫出声来。
体型巨大的雪鹰姿势优美地一圈圈盘旋着,缓缓落入院内,鹰背上一人衣袂翩然,正是自极北之地失散后,就一直不曾见过的白衣。
“你来了,”白思绮奔到他跟前,忍不住喜极而泣,“太好了!”
和从前一样,白衣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朝白思绮略一点头,便转身朝花厅而去。
“绮姐姐,他是什么人啊,怎么如此傲慢?”
白思绮却丝毫不介意,反而笑脸如花:“
他啊,是我们的救星,东方策的救星,东烨的救星,更是你冰哥哥的救星!”
“他是救星?”雪纤俏皮地吐吐舌头,“真的还是假的?”
“不信的话,你就自己去瞧瞧好了。”
雪纤二话不说,当真转头也朝偏厅奔去,可未到门前,便见里面的一干人等全退了出来,随即,偏厅门“吱呀”一声,重重合拢。
“冰哥哥!”雪纤上前扯住东方凌的衣袖,“刚才那个人,真的能救逸王爷吗?”
“应该……可以吧。”东方凌却答得很是勉强。
“白衣说了,他至少需要三天时间,我看咱们还是先去找东方笑聊聊天吧。”慕飞卿凝声道。
“也好,东方笑失踪,宫中必定又会掀起轩然大波,如果让别的势力钻了空隙,那咱们可就白忙一场了,还是赶快控制住局面,扶六皇子上位。”
一行人说着,便朝囚禁东方笑的小楼走去,白思绮想了想,提步跟了过去。
“绮儿,”慕飞卿停下脚步,转头望着白思绮,眉头微微蹙起,“你还是回房休息吧,东方笑的事,你就不要过问了。”
“不,”白思绮摇头,“我有些事,想当面问问他。”
“那好吧。”慕飞卿无奈
地低叹一口气,拉过她的手轻轻握住,再次迈开脚步。
囚禁东方笑的小楼,原本是隐军用来存放兵器的地方,因此建造得十分坚固,楼内楼外的防卫也十分谨严,而大名鼎鼎的隐王东方笑,则被锁在一个大大的铁笼中,安置于底层地下室里。
虽然身为慕飞卿的夫人,白思绮也从未来过如此隐秘的地方,当她站在昏暗的地下室中,看清铁笼中那个一身黑衣的男子时,心中不禁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乾图关下,她第一次见到他,他便用摄情之阵将她困住,迫她离开慕飞卿,而她坚决地表示拒绝。
后来,明里暗里,他一次次地算计她,算计慕飞卿,算计陌云寒,可她对他情愫,困惑远远大于恨。
她不明白。
不明白他既然深爱凌昭澜,为什么不大胆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而是藏头露尾,不择手段地想要对方“臣服”?
她亦不明白,那个赌约为何对他如此重要,以致他不惜代价地想要取得“胜利”?
还有,他和夜暗心、红鏊、凌昭德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瓜葛,竟纠缠了数十年之久,仍旧无法算清?
可当她看到东方笑脸上那种空白冷寂的表情时,
她却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不单是她,就连慕飞卿东方凌西陵辰,看到笼子里那个不言不语,目光呆滞的男人时,